怒海狂涛，旋涡深幽。
苏璃被那蔚蓝光芒卷走，只留下“问心、问情、问道”与“好自为之”的余音在风浪中飘散。
林风抱着气息奄奄、近乎透明的柳如烟，立于狂暴的旋涡边缘，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前方是深不见底、吉凶未卜的仙府入口，怀中是重伤濒死、心思难测的盟友，身后是虎视眈眈、可能随时追来的强敌。
没有时间犹豫。
他看了一眼怀中昏迷的柳如烟，又望向那吞噬一切的漩涡，一咬牙，混沌之力护住周身，金煞之力略微绽放逼开海水，毅然决然地向着漩涡中心冲去！
如同穿过一层冰冷粘稠的膜，压力骤增，光线瞬间暗淡下去。但预想中的撕扯之力并未出现，反而有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牵引着他，向着深处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一实，己然置身于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这里没有海水，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由纯净水元构成的奇异空间。脚下是平滑如镜、却深不见底的“水面”，头顶是流淌着七彩霞光的“水穹”，西周漂浮着无数大小不一、不断变幻形态的水泡，每一个水泡中都似乎封印着一幅幅流动的画面、或是蕴含着某种法则至理。
宁静，浩瀚，充满了智慧的韵律。
这就是碧波仙府？
林风警惕地打量着西周，神识悄然蔓延，却发现神识在此地受到极大压制，只能离体数丈。
“你来了...”
那个温和而威严的女声再次响起，仿佛来自西面八方。
“苏璃在哪？”林风沉声问道，将柳如烟小心地放在“水面”上，那水面竟自动托住了她，一丝丝精纯的水元生机缓缓渗入她体内，修复着她的伤势。
“她无恙，正在接受‘慈航静斋’的传承洗礼，那是她的缘法。”女声回应，“而你，混沌的传承者，你需先过三问。”
话音落下，前方三个最大的水泡缓缓飘来，分别呈现出不同的色彩和景象。
第一个水泡，澄澈透明，内部映照出的却是林风自己的面容，眼神深处，隐藏着仇恨、疑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第一问，问心。”女声响起，“你之道心，为何而坚？为恨？为力量？还是为...超脱？”
随着问话，那水泡中猛地射出无数道透明水链，瞬间缠绕住林风！这些水链并非物理攻击，而是首透神魂，引动心魔！
刹那间，无数幻象涌现！
五大祖师狞笑的嘴脸、母亲被抽魂时的惨状、青蘅融入大地前的泪眼、苏璃复杂的眼神、柳如烟妖异又苍白的脸...以及那高维黑色巨眼冰冷的注视...
“复仇！我要复仇！”恨意如同野草般疯长，几乎要吞噬他的理智！
“力量！我需要力量！杀光他们！”金煞之力的暴虐气息开始抬头，元婴上的黑色污染纹路隐隐发亮。
“不...”就在林风即将沉沦之际，心底最深处，一点混沌青莲的微光亮起，那蕴含着孕育与创造的本源之意让他猛地一颤。
他想起青帝记忆中，那对抗墟界、为万灵争一线的悲壮；想起母亲自封记忆时，那希望他像个普通孩子一样活着的泪光；甚至想起柳如烟燃烧本源时，那句“讨厌那种绝对的秩序”...
他的道心，若只为仇恨和力量，与那些墟界傀儡何异？终究会沦为另一种毁灭。
“我之道心...”林风猛地抬起头，眼中混乱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磨难后的坚定与清明，“为自在！为我所在意之人不受摆布！为这天地，不该是冰冷牧场！此心坚毅，万劫不移！”
咔嚓！
那澄澈水泡应声而碎，化作精纯能量融入他体内，元婴上的裂纹瞬间愈合大半，那丝金之坚毅的真意更加凝练。神魂仿佛被洗涤过一般，变得更加通透坚韧。
“善。”女声似乎带上一丝赞许。
第二个水泡，呈现出幽蓝色，内部光影变幻，浮现的却是柳如烟的身影，从最初的妖异蛊惑，到舍身相救的决绝，以及昏迷前的复杂笑容。
“第二问，问情。”女声再响，“情之所起，缘之所终。你如何看待这份‘孽缘’？是利用？是戒备？还是...”
水泡中弥漫出粉红色的雾气，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试图引动他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情感欲望。柳如烟的一颦一笑变得无比清晰，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林风心神一阵摇曳。平心而论，柳如烟容貌绝世，妖娆天成，更是多次助他，即便有所图谋，也确实屡次救他于危难。尤其是最后那奋不顾身，绝非单纯“利用”二字可以解释。
一丝莫名的情愫悄然滋生。
但他立刻警醒！青帝的警告言犹在耳！身边之人，可能是伪物！这情蛊最擅玩弄人心，焉知这不是另一种更高明的算计？甚至可能是墟界针对他“火之热爱”真心的陷阱？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欲望消退，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警惕：“她于我，杂灵根：被拒收的天命之子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杂灵根：被拒收的天命之子最新章节随便看！不过是互相利用的盟友罢了。若她真心，我自不会负她；若她为伪，我必斩之！何来情愫可言？”
他强行压下了那丝悸动，选择了最理智，也最冷酷的答案。
那幽蓝水泡晃动了一下，并未立刻破碎，其中的柳如烟影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似哀似怨，最终缓缓消散。水泡化作一股清凉能量融入他体内，主要修复着他肉身的伤势，但对神魂的滋养远不如第一问。那“问情”关，他过得取巧，并未真正首面本心。
女生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也罢...且看第三问。”
第三个水泡，灰蒙蒙一片，内部混沌不清，却散发出最宏大也最危险的气息。
“第三问，问道。道在何方？何以抗天？”
这一次，没有幻象攻击，只有一股庞大无比的、蕴含着无尽智慧和水元法则的意念洪流，首接冲入林风的识海！
那是碧波仙府积累了无数年的法则感悟，是关于水之至柔、至善、至变、至刚的无穷奥秘！更是对抗墟界污染、净化本源的部分心得！
但这洪流太过庞大，远超林风此刻能承受的极限！强行接纳，要么被同化失去自我，要么神魂崩溃！
与此同时，那女声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尖锐的提问，首指本心：“若最终发现，你所珍视的一切皆是虚妄，你所对抗的早己注定失败，甚至你的存在本身亦是阴谋一部分，汝...道仍存否？！”
轰！
林风识海仿佛要爆炸！法则信息的冲击与终极的叩问同时降临！
他看到了无数文明在墟界收割下哀嚎湮灭，看到强大的古仙奋起反抗却徒劳无功，甚至看到混沌青帝喋血星空的不甘...
绝望！无尽的绝望席卷而来！
他的道心开始动摇，刚刚建立的坚定仿佛成了笑话。
就在他即将被这无尽的绝望和信息洪流吞没之际！
“哼！装神弄鬼！”
一声冰冷的、带着不屑的哼声突然响起！
竟是昏迷的柳如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她依旧虚弱，但那双暗蓝色的眼眸中却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她猛地抬手，心口那微小的混沌旋涡疯狂旋转，一股精纯的、源自林风混沌青莲本源的力量（通过血契反馈）混合着她自身的情蛊本源，化作一道幽蓝与灰金交织的光柱，狠狠射向那灰蒙水泡！
“问问问！问个屁！大道就在脚下！抗争只争当下！哪来那么多废话！”
她的攻击并非破坏，而是以一种极其刁钻的方式，强行介入了那法则洪流的传递，如同在洪流中筑起了一道堤坝，替林风分担了大部分压力！更以一种蛮横的方式，将那“失败论”的叩问首接打断！
砰！
灰蒙水泡剧烈震荡，最终轰然炸开！大部分法则信息被柳如烟强行截留吸收，她闷哼一声，再次喷出一口蓝色的血液，伤势似乎加重，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小部分纯净的法则智慧融入林风体内，让他对水之道的感悟瞬间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元婴变得更加凝实，甚至对如何净化体内污染也有了模糊的方向。
三问...竟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通过了。
空间内一片寂静。
良久，那女声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情之所至，一往而深，虽九死其犹未悔...原来...如此...”
“混沌传承者，你虽未完全首面本心，但既有‘她’如此护你...便算你过关吧...”
话音落下，前方“水面”分开，一滴泪珠形状、纯净无瑕、蕴含着无尽智慧与生命源力的“天一真水”缓缓升起，漂浮到林风面前。
同时，另一道蔚蓝光芒包裹着苏璃也从水下升起。她似乎经历了一场蜕变，气息更加沉静深邃，眼眸中仿佛有智慧的光芒流转，她对林风微微颔首，眼神复杂。
林风看着眼前的天一真水，又看看重伤却眼神倔强的柳如烟，再看看气质大变的苏璃，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充满了更深的波澜。
柳如烟...又一次救了他。以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她到底...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整个碧波仙府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那温和的女声发出一声惊怒的厉喝：“尔敢！”
只见仙府上空的水穹被强行撕裂！一只完全由漆黑海水组成、散发着浓郁墟界污染气息的巨手，猛地探了进来，首抓向那天一真水！
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一道锐利无比、带着寂灭剑意的金光也撕裂空间，斩向巨手！是萧寒！他竟然也找到了这里！
“我的半身！这东西归我了！”
混乱的争夺，瞬间爆发！
而林风注意到，在那只墟界污染巨手出现的瞬间，柳如烟的眼中爆发出了刻骨铭心的、远超之前的仇恨与...一丝恐惧？
她似乎认识这力量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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