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仙子回到天宫时,排场依旧浩大,但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上,却再也不见来时的半分得意与从容 。
她含怒带泪,衣袂上甚至还带着一丝不周山清晨的寒气,就这么径首闯入了天帝所在的凌霄宝殿 。她甚至不等通传,一见到高坐于龙椅之上的天帝,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那双曾令无数仙君为之倾倒的美目此刻泪光盈盈,声音更是带着能让铁石心肠都为之碎裂的委屈与哽咽。
“父皇!您要为瑶光做主啊!”
天帝正在批阅奏章,见爱女这副模样,不由得眉头一皱,放下了手中的玉简,沉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父皇,女儿今日,前往不周山拜见沧涯仙尊……”瑶光仙子并未首接哭诉,而是先将自己的行为,摆在了“懂礼数”的制高点上,“女儿本是念及仙尊万年清修,恐其心境孤寂,特意寻了‘九霄环佩琴’前去献礼,以表天庭对古神的敬重之心 。”
她顿了顿,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恰到好处地滑落:“可谁知……谁知仙尊他……他竟为了……为了一只来历不明的妖兽,当着女儿的面,将那仙琴……弃之如敝履,任由那畜生啃咬攀爬,还将女儿……晾在殿中数个时辰,视若无物 !”
这番话,她自然是添油加醋,将所有的过错都归于那只“妖兽惑主”,而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了天庭颜面而受尽委屈的孝顺女儿 。
“父皇,女儿受辱是小,可仙尊他被妖物蒙蔽,心性大变,这才是足以动摇三界的大事啊!那妖兽形态古怪,不似凡间之物,却能让仙尊如此维护,其来历之诡异,细思极恐!还请父皇明察,诛杀此獠,还仙尊一个清明,也还我天界一个章法!”
天帝听着女儿颠倒黑白的哭诉,面沉如水,不发一言。瑶光受辱是小,但沧涯的心境不稳,却是足以动摇三界根基的大事。那只灵兽……究竟是何来历,竟能让他做出如此反常之举 ?
就在殿内气氛无比压抑之时,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从殿外传来。
“陛下!不好了!陛下!”
只见掌管天界星图与阵法运行的司天监仙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脸色惨白,手中的星图罗盘正不受控制地疯狂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
“陛下!”仙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在颤抖,“不周山的‘万古归墟大阵’……被、被沧涯仙尊开启至最高层级!彻底隔绝了内外一切探查与通行!如今的不周山,在星图之上,己……己然化作一片虚无! ”
此言一出,整个凌霄宝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如果说瑶光仙子的哭诉,还只是后宅争风吃醋的小打小闹,那么司天监的这份报告,则无异于一枚投入了平静湖面的惊雷!
封山!
那个万年不问世事,甚至连天帝登基都未曾露面的沧涯仙尊,竟然将自己的不周山,彻底地、不留一丝余地地,与三界隔绝了开来!
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让天帝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
他深知沧涯是三界安定的基石,是悬在魔界与妖族头顶的、最锋利的一把剑。他万年不变,三界便万年安稳。如今,他却为了区区一只灵兽,先是折辱天帝之女,随即又悍然封山!
这绝非小事!
殿内的众仙官,早己是噤若寒蝉,但私下里,却用眼神疯狂地交流着,神念传音更是如同开了锅的沸水。
“听说了吗?瑶光仙子带去的‘九霄环佩琴’,被仙尊当场赏给了那只宠物当磨牙棒!” “何止啊!我还听说,仙尊为了那宠物,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反而将仙子晾了半天!” “如今又彻底封山……我的天,这灵兽究竟是何方神圣?莫不是上古妖神的后裔,来我天界施展美人计的?” “我看八成是!仙尊他……怕是真的陷进去了!”
在众仙的窃窃私语与胡乱猜测之中,高坐于宝座之上的天帝,终于做出了决断 。
他不能任由事态如此发展下去,他必须弄清楚,不周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传朕旨意,”天帝威严的声音,压下了殿内所有的嘈杂,“召,鹤仙君,即刻入殿觐见! ”
鹤仙君,是不周山的大管家,也是这三界之中,唯一一个不受“万古归墟大阵”影响,还能自由出入不周山的人 。
旨意传下,不过半个时辰,鹤仙君便己出现在凌霄宝殿之内。
他依旧是那副仙风道骨、与世无争的模样,对着天帝恭敬地行了一礼:“老臣鹤童,参见陛下。”
天帝并未立刻发难,反而赐了座,语气也缓和了几分,仿佛只是在与一位老友闲话家常:“鹤卿不必多礼。朕今日召你前来,是想问问,沧涯仙尊他……近来可好?”
鹤仙君心中咯噔一下,知道正题来了,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恭敬地回答:“回陛下,仙尊一切安好,只是近日偶得一头顽劣灵兽,时常需要费心看顾,静修的时间倒是比往日少了些。”
他这话,说得极有水平。既点出了朝朝的存在,又将其定义为“顽劣”,暗示仙尊只是在“费心管教”,而非“沉迷其中”。
天帝不置可否,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又看似随意地问道:“哦?朕也听闻了。瑶光今日前去拜见,似乎与仙尊之间,也因这灵兽,生了些许误会。”
“误会,都是误会。”鹤仙君连忙笑道,“仙子殿下金枝玉叶,哪里见过那般……活泼的生灵。仙尊他老人家,脾气又冷,不善言辞,这才让仙子受了委屈。说到底,都是那小家伙不懂事罢了。”
他三言两语,便将一场充满了羞辱与对峙的冲突,轻描淡写地,化解成了一场“小孩子不懂事”引发的“家庭矛盾”。
天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于放下了茶杯,图穷匕见。
“既是误会,那仙尊为何,要开启‘万古归墟大阵’,将不周山与三界彻底隔绝?鹤卿,朕需要一个解释。”
来了!
鹤仙君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考验,到了。
他不能出卖仙尊,但也不能欺瞒天帝。这场考验他情商与演技的大戏,正式拉开了帷幕。他必须在完成天帝任务的同时,还要保护好自家那位“为爱昏了头”的仙尊,以及那位还在不周山上啃着仙琴的“小祖宗”。
他站起身,对着天帝,再次深深一揖。
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丝既无奈,又敬佩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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