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的光阴,在不周山悄然流淌。
一种全新的、诡异而又无比和谐的“新常态”,在这座万年不变的仙宫中,悄然建立。
每日清晨,朝朝会在沧涯的神力投喂中醒来;白日,她便在空旷的大殿中自娱自alag,追逐光斑,骚扰仙植;午后,她会准时地爬上沧涯的大腿,将自己蜷成一个完美的圆形,安然入睡;待到傍晚醒来,便又是一轮快乐的投喂。
整个流程,规律得宛如天道运转,精准得没有一丝偏差。
而沧涯,也从一开始的僵硬与不适,渐渐地……习惯了。
他习惯了打坐时,腿上多了一份温热的、毛茸茸的重量。
他习惯了翻阅古籍时,耳边传来一阵阵细小的、带着酣甜气息的呼噜声。
他甚至习惯了,自己那件玄黑色的常服上,总是会不可避免地,沾上几根洁白的、属于熊猫的细软绒毛。
他依旧没有表情,话语依旧稀少。但在殿外观察的鹤仙君,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座环绕在仙尊周身的、名为“孤寂”的冰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融。
鹤仙君很欣慰,但他觉得,这还不够。
“仙尊虽然不再排斥,却依旧是被动地接受。”鹤仙君捻着自己的白胡子,躲在云层里,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头脑风暴,“不行,我必须想个办法,让仙尊他……主动地,为小殿下做点什么!”
“要主动,就需要一个无法被拒绝的‘理由’。这个理由,必须合情,合理,还要带着一丝丝的……紧迫感。”
鹤仙君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正抱着一根殿柱、试图往上爬的朝朝身上。他看着她张开小嘴,对着那根由“万载温玉”打造的柱子,试探性地“啊呜”了一口,然后又因为硌牙而嫌弃地吐了吐舌头。
瞬间,一道灵光,如同九天神雷,狠狠地劈中了他的天灵盖!
有了!
鹤仙君激动得一拍大腿。
他立刻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脸上换上了一副充满了“忧患意识”的、凝重无比的表情,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主殿。
彼时,沧涯正靠在书案后闭目养神,朝朝则趴在他的脚边,抱着自己的尾巴玩得不亦乐乎。
“仙尊!”鹤仙君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焦急与沉重。
沧涯连眼都未睁,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表示“说”的、淡漠的单音。
“老奴近日观察,发现小殿下……似乎到了一个颇为关键的成长期。”鹤仙君的语气,严肃得仿佛在汇报一场关乎三界存亡的惊天浩劫。
沧涯的神识,依旧平静无波。
“哦?”
“是!”鹤仙君加重了语气,“老奴发现,小殿下近日,似乎总喜欢啃咬硬物。前日是殿柱,昨日是门槛,今日……老奴甚至看到,她对着您书房里,那张由‘养魂神木’打造的书案,流了口水!”
他说着,还用一种痛心疾首的眼神,看了一眼正抱着自己尾巴、啃得津津有味的朝朝。
“仙尊啊!”鹤仙君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悲天悯人的情怀,“此乃幼兽长牙之兆!牙床发痒,便会本能地撕咬万物。这殿内的玉石梁柱、神木家具也就罢了,毁了便毁了。可……可若是让她养成了习惯,哪天溜进了书房,对着那些承载着天道法则的孤本玉简,‘咔嚓’来上一口……那后果,简首不堪设想啊!”
这番话,可谓是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尤其是最后一句,精准地,戳中了沧涯那唯一的“痛点”。
他那如同星辰般长而卷翘的睫毛,终于,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他想起了那卷被口水污染的、至今还留着一个屈辱印记的“时间法则”孤本。
鹤仙君见状,知道有戏,立刻趁热打铁:“故而,老奴以为,当务之急,是为小殿下寻一件质地坚硬、灵气纯粹、又足够安全的‘磨牙之物’。一来,可解她长牙之苦;二来,亦可保我这不周山亿万年的基业,万无一失啊!”
说完,他便深深一揖,摆出一副“请仙尊圣裁”的恭敬姿态,实则,心中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这是他最大的一次豪赌。
他将选择权,完全抛给了沧涯。
若是仙尊觉得他危言耸听,一句“无妨”或“多事”,便会将他彻底打回原形。
但若是……
大殿之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朝朝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凝重的气氛,停下了啃尾巴的动作,抬起头,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茫然。
许久之后。
沧涯那冰冷淡漠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嗯。”
只有一个字。
听不出喜,也听不出怒。
但鹤仙君在听到这个字的瞬间,那颗悬着的心,“咚”的一声,就落回了肚子里。整只鹤,都差点要原地起舞!
“嗯”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朕己阅”!
“嗯”就是“此事交由你去办”!
“嗯”就是“办得好,有赏”!
“老奴……遵命!”鹤仙君强忍着内心的狂喜,脸上依旧维持着那份凝重,再次一揖,然后,姿态优雅地,缓缓退下。
他的身后,沧涯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目光,落在了正趴在他脚边,又开始试图啃他靴子的朝朝身上。
他的神海中,闪过鹤仙君刚才那番“危言耸听”的话语。
“……啃食玉简……”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那个小东西,抱着一卷上古卷轴,像啃竹笋一样,“咔嚓咔嚓”,啃得碎屑横飞。
“……”
沧涯的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
“……确实,是个麻烦。”
他那属于神明的、凡事都要追求“万无一失”的掌控欲,被触动了。
“必须,找个足够坚固的东西给她。合情合理。”
他这么对自己说。
然后,他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书房之中。
……
第二天清晨。
当鹤仙君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再次来到主殿时,却发现殿内空无一人。
仙尊和朝朝,都不见了。
他心中正自奇怪,神识一扫,便在朝朝平日里最喜欢玩耍的、那个铺着厚厚云絮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丝异常。
他好奇地走了过去。
然后,他看到了。
在那个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堆……木块?
那些木块,约莫有十几根,每一根,都被削成了朝朝最喜欢的那种、鲜嫩竹笋的形状。木块的表面,还带着一丝丝仿佛星辰碎屑般的、璀璨的光点,在晨光下,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
“这是……”
鹤仙君愣住了。
仙尊……他昨晚,不会就是去给小殿下,削了一晚上的……木头玩具吧?
这个念头,让他觉得有些荒谬,却又有一股暖流,在他心中淌过。
他俯下身,好奇地,捡起了一根“竹笋木块”。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木块的瞬间。
他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不对!
这手感……不对!
这重量……不对!
这其中蕴含的、那股仿佛连通着宇宙洪荒、星辰本源的、庞大到让他这位上仙都感到心悸的恐怖能量……
大大的不对!!!
鹤仙君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他将那根“木块”凑到眼前,运足了自己全部的仙力,向其内部探查而去。
下一秒。
“轰——!!!”
他的脑子里,仿佛有亿万颗星辰,同时爆炸了!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星辰的诞生与寂灭!
他看到了法则的交织与演化!
他看到了……宇宙的……核心!
“星……星辰……核心木……”
鹤仙君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与恐惧,变得结结巴巴,不成语调。他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几乎要站立不稳。
星辰核心木!
那是在一个大千世界走向终结,所有星辰都坍缩寂灭后,才有可能在宇宙的“奇点”处,诞生出那么一丝丝的、承载了整个世界“生”与“死”本源的……神材!
此物,乃是炼制“先天灵宝”的、最顶级的核心材料!
一小块,就足以让三界所有的炼器宗师,都为之疯狂!
而现在……
现在……
他的眼前,整整齐齐地,码放着……
一堆?
一堆被削成了竹笋形状的、准备给一只熊猫幼崽,当……当……
当磨牙棒的……星辰核心木?
“暴……暴殄天物啊——!!!”
鹤仙君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仙风道骨,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无尽悲愤与极度骇然的、无声的呐喊。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不,是仙心,都快要碎了!
用先天灵宝的材料给宠物当磨牙棒……
这是什么概念?
这就好比一个凡间的帝王,因为怕自家养的猫抓坏了龙椅,就熔了传国玉玺,给那只猫,做了个猫抓板!
不!
这比那,还要奢侈一万倍!一亿倍!
仙尊他……他……
他真的,没救了……
就在鹤仙君的世界观,正在被反复地碾压、重塑之时。
一阵细小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朝朝,睡眼惺忪地,从外面溜达了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那堆亮晶晶的、还被削成了她最爱形状的“新玩具”。
“嗷呜?”
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迈开小短腿,兴奋地扑了过去,然后,像一只小仓鼠一样,用两只前爪,抱起了一根最大的“星光竹笋”,张开嘴——
“嘎嘣!”
一声脆响。
那足以让任何神兵利器都无法伤及分毫的星辰核心木上,应声地,出现了一排清晰的、小小的……
牙印。
朝朝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嗯!
这个“磨牙棒”,硬度刚刚好,还带着一股星星的、甜甜的味道。
好吃!好玩!
她心满意足地,抱着那根价值连城的“宇宙基石”,跑到一边,开始专心致志地、快乐地,“嘎嘣、嘎嘣”地啃了起来。
只留下鹤仙君,一个人,石化在原地。
许久之后。
他缓缓地,转过身,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飘回了自己的居所。
他取出了一卷空白的、由月光神锦织成的玉册,然后,提起了一支由凤栖梧桐木制成的神笔。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从今天起,为不周山这位未来的、真正的“女主人”,准备一份正式的、详细的、足以载入三界史册的……
“成长档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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