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轻轻捏着那枚藏在首饰盒底层的旧照片，照片边缘因常年被而泛着柔软的毛边。画面里的少女梳着民国时期特有的麻花辫，乌黑的发间别着一朵白色兰花，花瓣舒展，仿佛还能嗅到淡淡的香气——这是我的祖母，可她的眉眼间，竟与手账里描述的顾清沅有三分相似，尤其是那双含着温柔的眼睛，几乎如出一辙。
“难怪祖母生前总说这照片是她的‘命根子’，从不许旁人碰。”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将照片小心翼翼地递到顾晏之面前，“她临终前意识己经不太清醒，却唯独攥着这张照片，反复交代了一句话，说‘林家玉要等顾家来人’。我从前只当是老人糊涂时说的胡话，没放在心上，现在才懂这句话里藏着多大的秘密……”
顾晏之接过照片，指尖轻轻拂过画面中少女胸前若隐若现的玉佩轮廓，那轮廓虽模糊，却能看出是半圆形状。他墨色的眼眸沉了沉，语气带着几分肯定：“这玉佩的形状，和我祖父林文轩留下的草图一模一样。当年他被顾老爷赶走后，担心玉佩遗失，特意画了图样夹在旧书里，还叮嘱后人，日后若遇顾家之人，凭图认玉，万万不可误了约定。”
书房窗外，秋风卷着梧桐叶落在窗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为这段跨越时空的往事叹息。我忽然想起祖母梳妆台最底层的抽屉里，还藏着一本泛黄的绣线本。那本子的封面同样绣着“双玉合璧”的图案，只是里面夹着的不是缠绵的情书，而是几张零碎的药方。我记得最末一页的字迹有些潦草，上面写着“清沅咳疾久不愈，需南方竹沥入药，若寻得，可缓急症”，当时只以为是祖母记录的偏方，如今想来，那“清沅”二字，指的定是顾清沅。
“顾清沅的‘病逝’会不会有问题？”我猛地抬头看向顾晏之，心脏因这个猜测而跳得飞快，“你祖父说她病逝时，古宅突然封院，连外人都不许靠近，这也太蹊跷了。哪有人家亲人离世，会如此仓促地封锁宅院，连下葬日期都含糊其辞？”
顾晏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走到书架前，踮起脚尖抽出最上层一本积灰的族谱。族谱的封面是暗红色的硬壳，边角己经磨损，他轻轻翻开，指尖在“顾清沅”的名字上停顿许久：“我之前查过顾家的旧档案，民国十六年十月之后，所有关于她的记载都只有‘病逝’二字，连一句死因、下葬日期都没有。倒是在一本管家的日记里看到过一句‘十月十六日，迁西院药房药材，尽数封存’，可西院药房在我记事起就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从前还以为是早就废弃了。”
“西院药房……”我重复着这几个字，忽然想起手账里顾清沅提过，她偶尔会去西院药房帮管家整理药材，或许那里藏着关于她“病逝”的线索。我们没有再多犹豫，当即决定去西院药房一探究竟。
古宅的西院常年无人打理，院子里的杂草己经长到了膝盖高，石板路上落满了枯枝败叶。药房的木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锁芯里积满了灰尘，显然己经很久没有被打开过。顾晏之找来了一把扳手，费了些力气才将铁锁撬开，推开木门时，一股混杂着霉味与陈旧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忍不住咳嗽。
药房内部的架子上摆着许多瓷瓶，大多己经破碎，里面的药材也早己腐烂变质，只剩下黑乎乎的残渣。我们沿着架子仔细查看，首到走到最里面，才发现一个被遮挡在角落的药柜。这药柜是红木做的，表面虽蒙了层灰，却没有明显的破损，最特别的是，药柜的锁是完好的，锁孔上还刻着一个小小的“沅”字。
“这锁……”我蹲下身，目光落在锁孔的字迹上，忽然想起祖母留下的那把黄铜钥匙。我连忙从包里翻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打开后，一枚带着温润包浆的黄铜钥匙躺在里面，钥匙柄上同样刻着一个“沅”字。我将钥匙轻轻插入锁孔，轻轻一拧，只听“咔嗒”一声，锁开了——竟严丝合缝，像是为这把锁量身定做一般。
药柜打开的瞬间，一张折叠整齐的药方从柜缝里飘落在地。我连忙弯腰捡起，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娟秀清丽，正是顾清沅的笔迹。药方上写着几味治疗咳嗽的药材，可末尾却没有落款日期，反而写着一行小字：“文轩，若我走了，替我守好林家玉，莫让它落入恶人之手，切记，双玉合璧方能解厄，若遇顾家后人，可将真相相告。”
我指尖抚过那行字，注意到落款日期竟是民国十六年十月十五日——正是林文轩约定带顾清沅私奔，却最终没能赴约的那天。也就是说，在林文轩被顾老爷赶走、顾清沅陷入绝望的当天，她还在为守护玉佩、留下线索而努力，她的“病逝”，绝对不是意外。
顾晏之凑过来看到药方上的日期，眉头紧紧皱起：“十月十五日她还在写药方，怎么会突然‘病逝’？而且她提到‘恶人之手’，难道当年除了顾老爷，还有其他人想抢玉佩？”
我没有回答，目光落在药柜深处。那里还放着一个小小的瓷瓶，瓶身没有标签，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装着一些淡黄色的液体，凑近闻了闻，没有明显的气味。忽然，我想起祖母绣线本里的那句“清沅咳疾久不愈，需南方竹沥入药”，这液体的颜色，倒与记载中竹沥的颜色有些相似。
“或许顾清沅根本没有病逝，”我转头看向顾晏之，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紧，“她可能是用‘病逝’做掩护，躲了起来，而这药柜里的东西，就是她留下的证据。她知道林家玉在我祖母手里，也知道总有一天，顾家与林家的后人会相遇，所以才留下这些线索，等着我们来揭开真相。”
顾晏之点点头，拿起那张药方仔细查看，忽然指着“双玉合璧方能解厄”几个字：“之前手账里说‘解咒需两玉’，现在药方又提‘双玉合璧解厄’，看来这两块玉佩不仅能解开古宅的诅咒，还能揭开顾清沅‘病逝’的真相。只是不知道，当年顾老爷为什么要阻止他们私奔，又为什么要隐瞒顾清沅的下落？”
秋风再次吹进药房，卷起地上的几片碎纸，窗外的梧桐叶还在沙沙作响，仿佛在催促我们继续寻找答案。我握紧手中的旧照片，又看了看药柜里的瓷瓶和药方，忽然觉得，祖母留下的不仅仅是照片和玉佩，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我们必须找到所有线索，让顾清沅与林文轩这段被尘封的往事重见天日，也让古宅的诅咒彻底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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