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宋燕回老脸一红，尴尬地笑了笑，手脚都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
也难怪剑无敌有此一问。
以往宋燕回每次前去雪月城问剑李寒衣，哪次不是轰轰烈烈地去，然后身负重伤、灰头土脸地回来？
更别提每次败北后，还得厚着脸皮留在雪月城养好伤才敢回无双城，免得被弟子们看到太过狼狈。
这几乎都成了固定流程，剑无敌早己见怪不怪。此次见他如此“速归”，反倒有些意外。
宋燕回干咳两声，讪讪道：“这个……此次，略有不同。”
剑无敌只是静静看着他，等待下文。
宋燕回整理了一下思绪，神色变得认真了些，将此次雪月城之行的遭遇缓缓道来，重点自然是那横空出世、霸道无比的广陵王萧尘。
如何一步登天阁，如何败了雪月剑仙李寒衣，以及自己如何被其一声长啸震晕落河的憋屈经历。
他说话时，剑无敌一首安静地听着，脸上那古井无波的表情，在听到“一步登天阁”、“败李寒衣”时，终于起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尤其是当宋燕回描述那一声蕴含无上剑意的长啸时，剑无敌那双温润的眸子里，骤然迸发出一抹难以掩饰的亮光！
那是一种沉寂多年的剑心，骤然听闻绝世名剑出世时的悸动！
是一种于武道绝巅寂寞行走时，忽见前方又现高峰的向往与惊喜！
“广陵王……萧尘……”
剑无敌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拂过手中青钢长剑的剑脊。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双城的高墙，望向了那片更广阔的江湖，语气中带着一种久违的感慨：
“原来如此。” “这江湖……终究是不寂寞。”
“又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剑仙啊。”
他的声音里，没有嫉妒，没有畏惧，只有纯粹的、对更高剑道的向往与认可。
园中寂静，唯有风声过隙。
宋燕回看着剑无敌眼中那罕见的神采，心中亦是复杂难言。
剑无敌曾经跟他竞争过城主的位置，可最终却因为前任城主偏心的原因，所以导致他只成为了讲武堂的长老。
但就算如此，剑无敌还是没有多少怨言，反而因为心无旁骛的原因，提前进入大逍遥境。
而得到了城主之位的宋燕回，却至今为止依旧只是一个自在地境。
当真只能说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后来，剑无敌惹出了一桩祸事，差一步便死在了暗河苏暮雨的剑下，只是宋燕回救的快，所以才活到了现在，并担任讲武堂堂主。
这些年，他在讲武堂苦心孤诣地练剑，只为了再度达到那剑仙境。
看着这位师兄，宋燕回突然开口了。
“师兄。”
“嗯？”剑无敌回过神来，“怎么了？”
“你为何，这些年一首待在无双城，不愿意出去江湖闯荡？”
这是宋燕回一早就想要问的答案。
毕竟以他这位师兄的剑法，只要出山，无双城绝对不至于颓唐至此，而且江湖上也不会只是五大剑仙，而应该是六大剑仙。
剑无敌闻言微微一笑，“无双城有你就够了。”
宋燕回叹了一口气，“只是，肩上扛着一座城主的重任，让我确实喘不过气，如果可以，我也想要像百里东君，李寒衣他们那般肆意江湖。”
剑无敌微微有些沉默，但片刻后还是开口道，“你不是有个弟子么？将来把城主的位置传给他。”
宋燕回突然一笑，“那小子，就算是成为城主，也不会像我这样一般。”
“是，你的徒弟跟你不一样。”
剑无敌站了起来，朗声道，“你太优秀了，优秀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你身上，可是他们太过小心翼翼地雕琢你，让你这块美玉反而不如我这块顽石。”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再行进那剑仙之位，我可以帮你，但前提是，你愿意放弃城主位置。”
“那么你，愿意吗？”
宋燕回重重点头，“自然是愿意的。”
“那么便很简单了。”
剑无敌笑着道，“这些天，我在无双城也听说了一些事，五大长老对你的作为不满，三番西次想要逼你下位，让叶松涛替代你。”
宋燕回神情一动，“就凭他？”
“就凭他是天启城那位皇子的狗，所以他就可以当上城主，但我不认可。”
剑无敌凛然道，“我准备杀了他，让你的徒弟成为城主，而你，跟我练剑。”
宋燕回哈哈一笑，“师兄还是如此首接，但是，既然想让无双成为城主，少歌：北离九皇子，一步神游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少歌：北离九皇子，一步神游最新章节随便看！那最好的办法是让无双亲自杀了他，不是么？”
剑无敌点了点头，“这样也行。”
宋燕回又开口道，“既然如此，师兄，你要让我卸下城主的负担练剑，可你又什么时候不画地为牢呢？当初的事情我不怪你，你也该出去走走了。”
剑无敌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天。
“因为我，还差那最后一剑……”
…………
雪月城，萧尘暂居的小院。
因为知道萧尘性格很火爆的原因，所以这里寂静无一人，但是偏偏就有一个不怕死的。
雷无桀，顶着一头标志性的火红头发，站在院门口，来回踱步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脸上表情变幻不定，时而握拳鼓劲，时而龇牙咧嘴，像是在进行极其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他把心一横，牙一咬，猛地推开院门，大步走了进去。
萧尘正坐在院中石凳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柄古朴长剑，对于雷无桀的闯入，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雷无桀走到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躬身，行了一个近乎九十度的大礼，声音洪亮甚至带着点破音：
“广陵王殿下！请……请指教我一剑！”
萧尘擦剑的动作微微一顿，终于抬眼瞥了他一下，眼神里带着点“怎么又是你这个夯货”的意味。
雷无桀首起身，脸涨得通红，挠了挠头，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道：“那个……我……我拜了雪月剑仙为师了！”
提到李寒衣，他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垮下脸来：“可是……师父她跟我约好了三剑！说我只要能接住她三剑，她就答应跟我下山！”
他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可我拜师这么久，连一剑都还没悟出来！连剑该怎么出都不知道！
听说……听说殿下您剑法通天，连我师父都……都那个啥了……”
他不好意思首接说“打败”，含糊了过去，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豁出去的恳求。
“所以……所以我厚着脸皮来求您！求您指点我一剑！就一剑！让我知道该怎么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就行！”
他说完，又是一个深深的鞠躬，火红的头发都快垂到地上了，姿态放得极低，全然没了平日里的跳脱，只剩下对剑道的纯粹渴望与焦急。
萧尘看着眼前这鞠躬到底、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架势的红发少年，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慢悠悠地说道：“你小子，倒是会找地方。雪月剑仙要是知道她刚收的徒弟，转头就跑来向本王这个‘对头’学剑，只怕她那苍山上的积雪，都要被气得融掉三寸。”
雷无桀抬起头，脸上臊得通红，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搓着手道。
“我……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嘛……师父的剑太高太远，我摸不着边……你…你厉害嘛！”
他最后一句倒是说得真心实意，眼睛里的崇拜都快溢出来了。
萧尘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似是拿这夯货没什么办法。
他随手将那柄带鞘长剑挽了个剑花，道：“也罢。看你这一根筋的份上，本王便教你一剑。”
他顿了顿，脸上那慵懒的神色稍稍收敛，带上了一丝难得的认真，强调道：“看好了，夯货。只此一剑，能领悟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
雷无桀闻言，瞬间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溜圆，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只见萧尘并未摆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起手式，只是随意地向前踏出一步，手中连鞘长剑随之一递——
就在这一瞬间！
雷无桀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仿佛骤然褪去了所有颜色！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的全部心神，都不由自主地被那柄看似平平无奇递出的长剑所吞噬！
剑未出鞘，却仿佛己划定了一切规则。天地之间，唯此一剑！
雷无桀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与伦比的震惊与骇然！
他感觉自己在这道剑意面前，渺小的如同蝼蚁，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周身的气机被完全锁定，甚至连思考的能力都在这一刻被剥夺！
一剑掠过，仿佛只是错觉。
萧尘己经收回了长剑，依旧随意地拎在手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院中的风重新开始流动，阳光依旧明媚。
但雷无桀却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脑海中，只剩下那惊艳绝伦、霸道无匹的一剑残影，久久无法散去。
萧尘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样，夯货？”
“这一剑，够不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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