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如同两道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力的混沌神雷,在思过崖顶,轰然炸响。
时间长河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截断,空间也随之凝固。
风,停了。
云,止了。
悬在半空、瑟瑟发抖的“斩仙”古剑,连嗡鸣声都忘了发出。
李道玄与苏清寒,脸上的表情彻底定格在了那一瞬间的骇然与呆滞之上,如同两尊被瞬间石化的雕塑。他们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倒映着眼前这幅足以颠覆三观,碾碎认知的离奇画卷。
而作为画卷中心的林一,感觉自己大脑中仿佛有亿万颗星辰同时炸裂,化作了一片混沌的浆糊。
他低着头,僵硬地,一寸一寸地,将目光从远方的天际,挪到了自己那条被一双小手紧紧抱住的大腿上。
一个粉雕玉琢、身无寸缕的银发小女孩,正仰着一张挂满泪珠的精致小脸,用一双清澈得如同琉璃、又仿佛蕴含着整片星空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那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委屈、深深的依赖,以及……一种仿佛跨越了万古岁月,终于找到归宿的……孺慕之情。
“爹……爹……”
小女孩又喊了一声,声音软糯,带着哭腔,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抽噎着。她似乎是觉得抱着大腿还不够有安全感,又努力地往林一的怀里蹭了蹭,小脑袋紧紧地贴在他的袍子上。
温热的触感,真实的重量,清晰地传入林一的神经末梢。
这不是幻觉。
林一的大脑,在宕机了足足十个呼吸之后,终于艰难地,重启了。
无数个念头,如同脱缰的野狗,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奔腾。
我是谁?
我在哪?
这谁家的熊孩子?
哪来的?
哦,石头里蹦出来的……
孙悟空是你亲戚吗?
不对,重点是……
她管我叫什么?!
爹爹?!
林一的眼角,开始了不受控制的剧烈抽搐。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满打满算,也不过区区数月。别说娶妻生子了,他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怎么就凭空多出来一个……看起来至少七八岁的女儿?!
这不科学!
不!这不修仙!
就算是滴血认亲,也得有个过程吧?你这从石头里出来,二话不说就抱大腿认爹,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那个……小妹妹……”
林一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丝干涩的声音,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但身体的僵硬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混乱。
“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尝试着,轻轻地,想把自己的腿,从那双小手的禁锢中抽出来。
然而,他失败了。
那双看似柔弱无骨的小手,此刻却像是两只由神铁打造的铁钳,纹丝不动。
小女孩听到他的话,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她的小嘴一瘪,眼眶中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呜哇……爹爹不要我了……爹爹不喜欢囡囡了……”
哭声凄厉,闻者伤心。
那声音中蕴含的悲伤与绝望,仿佛能穿透人的神魂,让听到的每一个人,都感同身受,心生不忍。
林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
他整个人都麻了。
这叫什么事啊!
他只是一个想躺平的咸鱼,为什么要承受这种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就在林一手足无措,陷入人生最大危机之时,他身后那两尊“石像”,终于……活了过来。
苏清寒的娇躯,微微一颤,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先是闪过一丝极致的迷茫,紧接着,那迷茫便被一种……更加强烈的,如同星辰般璀璨的……明悟之光所取代!
她的大脑,在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之后,开始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
剑祖前辈……是上古神祇!
这颗顽石……是上古遗物!
顽石之中,诞生了一位神女!
神女苏醒,第一件事,便是……认前辈为父!
这其中……
必有惊天动地的万古秘辛!
一个大胆到足以让整个修仙界都为之颠覆的念头,如同划破黑夜的闪电,在苏清寒的脑海中,轰然成型!
难道……
这位刚刚苏醒的神女,便是……剑祖前辈的……亲生骨肉?!
是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或许是为了躲避惊天大敌,或许是为了历经红尘之劫,前辈在无尽岁月之前,亲手将自己的爱女,封印在了这颗能够隔绝一切天机,温养神魂的“混沌道石”之中!
而今日,我等机缘巧合之下,将此石献给前辈……
竟是……
竟是无意中,促成了一场……跨越了万古岁月的……父女重逢?!
想到这里,苏清寒的心脏,都因为这过于震撼的“真相”,而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她再次看向林一。
此刻,在她眼中,林一那僵硬的身体,不再是手足无措,而是一种……面对失而复得的至亲,内心激动到无以复加,以至于身体都无法动弹的……深沉父爱!
他那抽搐的眼角,不再是懵逼,而是……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不愿在晚辈面前失态的……铁汉柔情!
他那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更不是推诿,而是一种……带着无尽心酸与愧疚的……试探!
他在试探,自己的女儿,是否还记得自己!
天啊!
这是何等感天动地的父女情深!
前辈他……背负了太多太多!
一瞬间,苏清寒的眼眶,也了。
她为自己能够亲眼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而感到无上的荣幸!也为前辈那深埋在心底的万古孤寂,而感到……深深的心疼!
而一旁的李道玄,虽然脑子转得没苏清寒那么快,但在看到苏清寒那副“我悟了”的表情后,他那颗本己混乱的心,也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他顺着苏清寒的思路一想,顿时……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怪不得!
怪不得前辈的佩剑,会对这颗顽石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
那不是“贪婪”,而是“激动”啊!
那是神剑在感知到“小主人”的气息后,迫不及待想要迎接其归来的……忠诚表现!
怪不得!
怪不得顽石会爆发出七彩霞光,将神剑逼退!
那不是“对抗”,而是“保护”啊!
那是封印在检测到外界过于强大的力量时,自动触发的……护主机制!
一切……
一切都说得通了!
李道玄看着眼前这“父女相认”的感人场面,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我青云宗……何德何能啊!
不仅迎来了剑祖前辈的坐镇,如今,更是……迎来了剑祖前辈的……千金?!
一位……神女!
这……这是天大的造化!是泼天的富贵啊!
李道玄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看向林一的眼神,除了原有的崇拜与敬畏之外,又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
仿佛,在见证了前辈的“家事”之后,他们与前辈之间的关系,也被拉近了那么一丝丝。
就在此时,那还在林一怀里抽噎的小女孩,忽然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肚子,抬起头,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林一,可怜巴巴地说道:
“爹爹……囡囡……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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