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还没从鼻腔里彻底散去。
何叙靠在特勤处办公室的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一下。
又一下。
桌上那份刚刚归档的卷宗，封皮上印着“绝密”两个猩红的字。
档案编号731。
案件代号“画皮”。
结案报告的最后一页，是他亲手签下的名字，笔锋凌厉，带着尚未褪去的冷硬。
办公室里很安静。
只有中央空调系统在发出低沉平稳的嗡鸣。
这种难得的平静，对于749局特勤处来说，堪称奢侈。
何叙闭上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连续七十二小时的高强度工作，让他整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现在一放松下来，疲惫感就从骨头缝里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他现在只想回家。
只想倒在柔软的床上，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睡个天昏地暗。
手机屏幕亮起，振动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来电显示是“母上大人”。
何叙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划开接听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
“喂，妈。”
“阿叙啊，忙完了吗？”
电话那头，何母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却又透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嗯，刚结束。”
何叙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整个人几乎陷进椅子里。
“那就好，那就好，别太累着自己了。”
何母在那头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那个……思甜今天回来，你接到人了吗？”
坏了。
机场。
顾思甜。
他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这两天，他的脑子里装满了案子的各种细节，嫌疑人的心理侧写。
还有那些诡异离奇的现象，根本没给其他事情留下一丁点空间。
电话那头的沉默，让何母立刻明白了情况。
她的音调瞬间拔高了八度。
“何叙！你是不是又给忘了！”
“你这孩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工作重要，思甜就不重要了吗？”
“人家一个女孩子，在国外待了半年，辛辛苦苦飞回来，你连去接一下都记不住？”
“你……”
何叙一个头两个大。
他能想象到电话那头，自己母亲叉着腰，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妈，妈，我错了，我错了。”
他立刻认怂，语气里满是懊悔。
“我这边临时有点紧急情况，一忙起来就……我马上就去，马上去！”
“你赶紧的！思甜那孩子脾气好，不跟你计较，但你不能总这么欺负人家！”
何母还在念叨。
“知道了妈，我先挂了，这就出发！”
何叙果断地挂了电话，一秒钟都不敢多耽搁。
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捞过车钥匙，冲出了办公室。
……
京城的晚高峰，是所有司机的噩梦。
何叙的越野车被堵在车流中，动弹不得。
他烦躁地按了一下喇叭。
他己经出来快一个小时了。
从西西环的749局总部，到东三环的首都国际机场，平时也就西十分钟的路程。
可今天，他连一半的路都还没走到。
手机再次振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我的小甜甜”五个字，后面还跟着一个可爱的爱心表情。
何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焦急。
“喂，甜甜。”
“阿叙，你到哪儿啦？”
顾思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光是听着这个声音，何叙心里的烦躁就褪去了一大半。
“我……还在路上。”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声音里充满了歉意。
“堵车了，堵得特别厉害。”
“对不起，甜甜，我把接你的事给忘了，刚刚才从单位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何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顾思甜却轻笑了一声。
“噗嗤。”
“我就知道。”
“肯定又是你们单位有什么大事了吧？”
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责备，满满的都是理解。
“我们家何大处长是个工作狂嘛，拯救世界比较重要，我懂的。”
何叙的心头一暖，又泛起一阵更深的愧疚。
“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对。”
“好啦好啦，不怪你。”
顾思甜的声音带着笑意。
“那你慢慢开，注意安全，别着急。”
“我就在机场门口等你，T3航站楼，8号门，你一眼就能看到我。”
“嗯。”
何叙重重地应了一声，喉咙有些发堵。
“我很快就到。”
……
又过了二十分钟，车流总算开始缓缓移动。
当何叙的越野车终于拐上机场高速时，天色己经完全暗了下来。
他将车停在T3航站楼的路边临时停车位。
目光飞快地在出站口的人群中搜索。
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顾思甜就站在8号门旁边的立柱下。
她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风衣，里面是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脚上一双小白鞋。
及肩的长发烫成了微卷的弧度，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让她本就出众的五官更显明艳动人。
她没有玩手机，也没有左顾右盼。
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身边放着一个银色的行李箱。
何叙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迅速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几乎在他下车的同时，顾思甜也发现了他。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下一秒，她就张开双臂，像一只欢快的小鸟，朝他飞奔而来。
何叙下意识地张开怀抱。
“何叙！”
顾思甜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思念。
何叙收紧手臂，将她紧紧圈住。
他低下头，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好想你。”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颤抖。
顾思甜在他怀里蹭了蹭，抬起头，仰着一张明媚的小脸看他。
她的眼圈有点红，但脸上却挂着狡黠的笑。
“真的假的？”
“有多想？”
“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今天晚上都不打算来见我了？”
何叙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宠溺。
“真的。”
“想得快疯了。”
“是我不好，你罚我吧。”
顾思甜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
“罚你什么呀？”
“罚你以后不许再忘了我就行了。”
她顿了顿，又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
“哎，我这才出国学习了半年，你就这样了。”
“以后我要是真成了大明星，天天天南地北地飞，聚少离多，你这个老婆奴可怎么办哟？”
她调侃的语气，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何叙听着，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上扬。
他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
“那我就努力工作，争取早日退休，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给你当助理，提行李。”
“想得美！”
顾思甜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但眼里的笑意却更浓了。
“我的助理，至少也得是身高一米八五，八块腹肌的小鲜肉。”
“你嘛……勉强算个备选吧。”
何叙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好，那我就努力保持身材，争取早日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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