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屿温和的声音，将何叙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没什么。”
何叙摇了摇头。
“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人啊，上了年纪就容易怀旧。”
刘屿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重。
“不过你小子才二十六，可别学我这个老头子。”
“你前面的路，还长着呢。”
“是，刘局。”
何叙挺首了背脊。
“对了。”
刘屿像是想起了什么。
“许砚的案子，处理得怎么样了？”
“人己经抓到了。”
何叙言简意赅地回答。
“昨晚连夜审的，该交代的，基本都交代了。”
“那就好。”
刘屿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
“这个许砚，是个硬骨头，我本来还担心要费一番手脚。”
“没想到你小子，一天之内就给他办了。”
“干得不错。”
“是处里的弟兄们配合得好。”
何叙没有居功。
“行了，在我面前就别谦虚了。”
刘屿笑了笑，眼神里满是赞许。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看你这脸色，昨晚又没睡吧？”
“大脑的疲劳，不是靠意志力就能扛过去的。”
“给你批假，回去好好休息。”
“是！”
何叙再次敬礼，声音响亮。
他的目光，落在胸前那枚崭新的勋章上。
冰冷的金属，似乎还带着刘屿指尖的温度。
这枚勋章，不是结束。
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对了，先陪我去天台透透气吧。”
何叙看出刘屿有话对他说，跟在他的后面向天台走去。
天台上的风很大。
何叙站在天台边缘，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平静地投向远方的地平线。
刘屿没有看风景，他在看何叙。
看了很久。
这个年轻人，七年前还是个浑身带刺，看谁都不顺眼的刺头。
如今，己经成长为749局最锋利的一把尖刀。
“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吗？”
刘屿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很清晰。
“记得。”
“那时候不懂事，刘局您多担待。”
刘屿也笑了，摇了摇头。
“你小子，可不是不懂事那么简单。”
他学着记忆中那个年轻人的语气，带着几分轻蔑。
“749算个der。”
何叙：“……”
饶是如今的他，听到这句中二气息爆棚的过往发言，脸上也难得地浮现出不自然。
太尴尬了。
脚趾己经开始施工了。
“咳。”
何叙清了清嗓子，试图转移话题。
“刘局，您找我来天台，就是为了回忆我的黑历史？”
“那倒不是。”
刘屿转过身，和他并肩而立，靠在了冰凉的护栏上。
“就是有点感慨。”
“七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他的目光也望向了那片即将熄灭的晚霞。
“再有两年，我也该退了。”
何叙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他知道刘屿的年纪，退休是迟早的事。
只是从他口中亲耳听到，感觉还是有些不一样。
这个男人，几乎是他职业生涯的引路人。
“刘局您身体还硬朗着，退下来干嘛。”
何叙随口说道。
“在家待着多无聊。”
“那可不一定。”
刘屿笑了笑。
“我那口子早就念叨了，说等我退了，就带她去环游世界。”
“年轻时候答应她的事，欠了几十年，也该还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卸下重担的轻松。
何叙没有接话。
他知道，刘屿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更改。
天台上一时陷入了沉默。
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小叙。”
刘屿忽然开口。
“对于下一任局长的人选，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有些突然。
何叙愣了一下。
749局的局长，那是整个华夏特殊事件处理体系中，金字塔尖的位置。
他一个特勤处的处长，连副局长的级别都还差着一截，哪里有资格去考虑这个问题。
“刘局，您太看得起我了。”
何叙自嘲地笑了笑。
“这种事，不是我该考虑的。”
“也不是我能考虑的。”
“是吗？”
刘屿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深意。
“可我己经向部长提议了。”
“由你，接替我的位置。”
风声，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何叙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
他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刘屿。
“您……说什么？”
“刘局，您别开玩笑了。”
何叙的眉头紧紧皱起。
“我今年才二十七岁。”
“只是个处长。”
“论资历，论级别，哪一条够格？”
这己经不是破格提拔了。
这是坐着火箭往上飞。
别说局里那些盯着位置的老家伙们不会同意，就是部里，也不可能通过这种荒唐的人事任命。
“资历和级别，是问题，但也不是最大的问题。”
刘屿的表情很平静，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最大的问题，是你自己想不想。”
“我……”
何叙一时语塞。
他想过自己的未来。
也许再干几年，升到副处，或者运气好，在刘屿退休前，能混个副局长的位置。
但他从未想过，一步登天，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
看着何叙脸上变幻的神色，刘屿没有再逼他。
他知道，这颗种子己经种下。
剩下的，需要时间来让它生根发芽。
“行了，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刘屿话锋一转，拍了拍何叙的肩膀。
“说点轻松的。”
“部长那边，我给你请了个大礼拜的假，批了。”
何叙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那个惊人的消息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假？”
“对，假。”
刘屿的脸上露出一抹促狭的笑。
“你跟思甜那丫头，也好久没正经约会了吧。”
“整天不是在出任务，就是在去出任务的路上。”
“人家姑娘没意见，我都看不下去了。”
“赶紧趁着这几天，好好陪陪她。”
顾思甜。
这个名字，仿佛一道光，瞬间穿透了何叙心中所有的沉重。
眼神也变得柔和。
“我知道了。”
他点了点头。
“谢谢刘局。”
“谢我干什么，应该的。”
刘屿摆了摆手。
“去吧。”
“这里我盯着。”
何叙没有丝毫的犹豫。
甚至连一句客套的“那多不好意思”都没说。
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天台的出口。
刘屿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重新望向天边。
……
黑色的越野车，在夜色笼罩的城市主干道上平稳行驶。
何叙握着方向盘，脑子里依然有些乱。
刘屿的话，像一块巨石，在他的心湖里投下了圈圈涟漪。
局长……
他真的可以吗？
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想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甩出去。
红灯亮起。
何叙缓缓踩下刹车。
他拿起放在副驾驶的手机，熟练地解了锁。
屏幕上，是他和顾思甜的合照。
他看着照片，嘴角的线条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指尖在屏幕上轻点，打开了微信。
置顶的聊天框，备注是“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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