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高效完成小组作业，周末他们再次约在了市图书馆。这次碰头，气氛明显比上次在空旷的会议室里要自然融洽了许多。
他们找了一个靠窗的西人长桌。夏小暖和林薇带来了初步收集好的图片和视频资料，存满了U盘。苏晓星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着手整合文字内容，构思PPT的叙事逻辑。
顾夜白则自带了一台轻薄但性能显然不俗的笔记本电脑，连接上图书馆的高速Wi-Fi，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几乎带起了残影。他正在按照之前确定的几个对比维度（起源、象征意义、庆祝方式、文化内核等）建立数据分析模型，并从学术数据库里调取相关论文和数据，制作专业清晰的对比图表。他工作时完全沉浸其中，戴上了一只蓝牙耳机，周围的一切喧嚣仿佛都与他隔绝开来，那种极致的专注力让人惊叹。
苏晓星遇到一段关于万圣节“杰克灯”起源的古老爱尔兰传说，英文资料里有些古英语词汇让她拿不准准确翻译。她下意识地就想求助身边的“人形百科”。她轻轻用手指碰了一下他的胳膊肘。
顾夜白从布满数据代码的屏幕前抬起头，摘下了那只耳机，用眼神询问。
“这个句子的翻译，特别是这几个词，我这样理解对吗？”苏晓星把屏幕转向他，指着那段文字。
顾夜白凑近了些，他的肩膀几乎要碰到她的，苏晓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爽的皂角香气，混合着图书馆旧书的墨香，很好闻。他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拿过她手边的笔，在本子的空白处写下了一个更精准、更符合语境的翻译，还顺便补充了一下这个传说的另一个版本源头。
“谢谢。”苏晓星小声道谢，心里暗自佩服。
“嗯。”他应了一声，重新戴回耳机，目光回到自己的屏幕上，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但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再次摘下耳机，从电脑包里拿出一个银色的U盘，递给苏晓星：“这里面存了一些常用的学术网站链接、数据库的访问账号密码，以及几个可能用到的文献管理软件工具。你整理文献和寻找权威引用时可能会用到。”
苏晓星惊喜地接过来，如同拿到了什么武功秘籍：“太好了！我正发愁有些外文文献的权威性不好判断呢！谢谢你，顾同学！”
夏小暖和林薇也好奇地凑过来，拷贝了这份宝贵的“资源外挂”。
有了顾夜白的“神级”支援，整个小组的进度大大加快。苏晓星撰写内容时引经据典更加自信；夏小暖和林薇也能根据更精确的方向去补充视觉素材。
中午时分，西人决定叫外卖在图书馆一楼的休息区解决午餐。吃饭时，夏小暖活泼开朗的本性彻底释放，叽叽喳喳地分享着昨天逛街看到的趣事，试图活跃气氛。林薇文静地抿嘴笑着。苏晓星也被逗得眉眼弯弯。
顾夜白虽然依旧沉默是金，没有参与话题，但神情是放松的。他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偶尔听到夏小暖特别夸张的形容时，会几不可察地摇一下头，唇角似乎牵起了一丝极淡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像是在忍俊不禁。
苏晓星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她发现，当他卸下那种冰冷的防御姿态，融入集体活动的氛围时，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会减弱很多，甚至会流露出一种属于他这个年纪少年的、罕见的柔和与…人情味。
下午，PPT的主体和内容基本完成。顾夜白将他做好的数据分析图表和逻辑框架导了出来。那些图表专业、清晰、一目了然，瞬间将整个展示报告的档次提升了好几个level，论点也显得无比坚实。
“太厉害了！”苏晓星看着屏幕上那些堪比专业报告的图表，由衷地赞叹，“这些图表一放上去，感觉特别有说服力！”
顾夜白听到她的夸奖，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看了她一眼。窗外午后的阳光落在他深黑的眼底，仿佛漾起了一点微光。他没说话，但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瞬，然后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称赞。
最后阶段是苏晓星负责统稿和检查错别字、语句通顺。长时间盯着屏幕，她的眼睛又干又涩，忍不住用力揉了揉，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这时，旁边默默地推过来一小瓶崭新的、未开封的眼药水，包装是简洁的白色和绿色。
苏晓星一怔，转头看向顾夜白。
他目光还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侧脸线条依旧冷峻，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随手递了张无关紧要的纸巾：“缓解视疲劳。”
苏晓星心里猝不及防地又是一暖，像被温热的微电流轻轻触了一下。“谢谢…”她接过那瓶眼药水，拆开包装，滴了两滴。清凉的液体瞬间滋润了干涩的眼球，舒服了很多。她没想到他居然会注意到这种细节，还准备了这个。
她看着身边这个看似冷漠疏离、却总会在这些意想不到的细微之处流露出细致和关怀的同桌，一种微妙而温暖的情愫，像藤蔓一样，在心间悄悄缠绕、生长。
当夕阳的金辉再次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满图书馆的长桌时，他们的小组作业终于全部完成。最终的成品是一份内容详实、结构清晰、图文并茂还附带专业数据支持的高质量报告和PPT。连要求严苛的顾夜白浏览了一遍后，都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淡淡评价了一句：“可以。”
“太棒了！合作愉快！”夏小暖如释重负，开心地伸出手。
林薇笑着把手叠放在夏小暖的手上。 苏晓星也笑着把自己的手盖了上去。 然后，三人的目光一起，带着期待和一点点善意的好奇，看向了顾夜白。
顾夜白看着叠在一起的三只属于女孩子的手，明显犹豫了一下，肢体甚至显得有些僵硬。他似乎很不习惯这种表达方式。在空气安静了几秒后，他终于还是略显笨拙地、快速地伸出自己的手，在最上面那只手（苏晓星的）的手背上非常轻地、一触即分地碰了一下，然后就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了回去，插回了裤兜里，目光也瞥向了窗外。
尽管动作别扭又生涩，甚至带着点可爱的尴尬，但这破天荒的举动己经让夏小暖和林薇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即露出了“赚到了”的笑容。
走出图书馆，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西人互相道别，夏小暖和林薇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苏晓星和顾夜白恰好同路一段。两人并肩走在落满余晖的林荫道上，中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没有太多的交流，偶尔夏小暖发信息来调侃，苏晓星看着手机屏幕会忍不住偷笑。
但气氛却不再是最初那种冰冷的尴尬，也不再是小组讨论时公事公办的严肃，而是弥漫着一种经过共同努力、克服困难后所产生的、自然而轻松的融洽，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的默契。
苏晓星想，这次小组作业，收获的或许不仅仅是一个高分。 还有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正在悄然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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