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组展示大获成功，英语老师毫不吝啬地给出了全班最高分，甚至特意表扬了他们组分工明确、协作高效、内容既有广度又有深度。夏小暖兴奋得差点当场跳起来，林薇也抿着嘴笑，眼里闪着光。苏晓星心里也像揣了个暖炉，热乎乎的，不仅仅是因为高分，更因为那种共同努力后获得认可的成就感。
她甚至觉得，经过这次紧密的合作，她和顾夜白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冰层应该融化得差不多了。他们现在是默契的队友，是共渡“难关”的战友，同桌的关系总该进入一个更自然、更融洽的新阶段了吧？至少，请教问题时应该不用再那么小心翼翼了。
然而，现实却像一盆冷水，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兜头浇下。
月考之后，随着课程深入，各科学习的难度和进度如同坐上火箭，陡然攀升。物理的力学综合题诡谲多变，数学的函数与导数结合题更是烧脑。苏晓星明显感觉有些吃力，课堂上老师讲的每一个字她都认真听，但下来自己做题时，却经常对着练习册上的难题咬笔头，一耗就是大半节自习课。
她像之前一样，遇到那些绞尽脑汁也找不到头绪的“硬骨头”，会习惯性地想要依靠身边的“终极参考答案”。有时是试图小声开口，有时是蹙着眉，用充满困惑和求助的眼神瞥向他，期待能像之前那样，收到一张写着关键提示的纸条，或是他偶尔一句切中要害的点拨。
但顾夜白的反应却变得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大多数时候，他对她投去的求助信号视若无睹。他只是淡淡地瞥一眼她正在死磕的题目，那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就像看一个与己无关的物品，然后便毫无留恋地收回目光，重新沉浸入他自己的外文书籍或竞赛题集里，仿佛那道困扰了她许久的难题，以及她这个焦头烂额的同桌，都只是空气中微不足道的尘埃。
有一次，苏晓星被一道物理电路分析题困了整整一节课，各种公式定理在脑子里打架，却始终组合不出正确的路径。下课铃响时，她几乎要绝望了，忍不住带着一丝哀怨和急切，用笔帽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肘，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顾同学，这道题…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这里…”
顾夜白被打断了阅读，他转过头，目光先落在她碰触他胳膊的笔帽上，然后才移到那道题上。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是针对题目，更像是对这种打断本身的不悦。
他拿过她的练习册，扫了几眼题目，然后拿起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列出了几个核心公式和变换步骤，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朗读说明书：“这里，用基尔霍夫电压定律，列回路方程。这里，等效电阻替换。代入，求解。”
语速快，步骤跳跃，完全没有考虑她是否跟得上思路。讲完，甚至没有问她一句“听懂了吗”，便首接把练习册推回给她，重新戴上了耳机，彻底隔绝了外界，包括她脸上那丝尚未消散的茫然和一点点被冷待的难堪。
那种纯粹公事公办、毫无多余温度的态度，比首接的拒绝更让人难受。就像好不容易靠近了一点点的冰山，让她窥见了一丝其下的景象，却忽然又轰隆隆地漂向了更远、更冷的深海，周身散发的寒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刺骨。
苏晓星彻底愣住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下，又酸又涩。她拿着被他推回来的练习册，看着他冷硬的侧影，一种巨大的困惑和强烈的委屈感瞬间淹没了她。
为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一起做小组作业的时候，他虽然话少，但也是有问必答，甚至还会主动提供资源。展示课上，他那么坚定地维护她。可为什么现在又变回了最初的样子，甚至……更冷了？
她开始疯狂地反思自己。是不是展示那天她哪里讲得不好，连累他被老师私下批评了？还是她平时问题太多，太吵，终于耗光了他本就稀薄的耐心，让他觉得厌烦了？是不是她无意中说了什么话，或者做了什么举动，惹他不高兴了？
她甚至偷偷地、仔细地观察了他好几天，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但他除了对她更加疏离之外，一切如常。依旧上课听讲，依旧看那些深奥的书，依旧偶尔会有别班女生红着脸来送东西然后铩羽而归。
他的世界仿佛没有任何变化，唯一的改变，只是重新对她关上了那扇刚刚打开了一条缝的门。
这种莫名的、找不到原因的疏远持续了近一个星期。苏晓星从最初的困惑委屈，渐渐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和沮丧。她不再敢轻易打扰他，遇到难题就自己死磕，或者绕远路去问学习委员，虽然学习委员讲得远没有他那么清晰透彻。
课间十分钟，原本偶尔还能有的短暂交流也消失了。顾夜白要么会离开座位不知道去哪里，要么就戴上降噪耳机，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熟人更勿扰”的气场。
连神经大条的夏小暖都察觉出了不对劲。一次午休，她凑过来小声问苏晓星：“晓星，你有没有觉得…你同桌最近好像怪怪的？好像又变回刚开学那个冰山了？我都没怎么看到你们说话了。”
连夏小暖都注意到了这种变化。苏晓星的心情更加低落，像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她勉强笑了笑，敷衍道：“可能…他最近比较忙吧。”心里却是一片茫然。
她甚至开始怀疑，之前那些短暂的默契和互动，那些细微的关心和维护——递过来的纸条，图书馆的糖，篮球场的身影，维护她时说的话，甚至那次弯腰捡糖——是不是都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和过度解读？他是不是……其实一首都很讨厌她坐在旁边，只是出于教养和礼貌才一首没有明显表现出来，而现在终于忍无可忍了？
这个念头像一根细针，扎得她心口细细密密的疼。那种被无声排斥、被莫名讨厌的感觉，让她倍感压抑和孤独。
她桌肚里那盒薄荷糖，消耗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即使偶尔含一颗在嘴里，那熟悉的清凉好像也失去了往日的沁甜，反而在舌尖泛开一丝难以忽视的、淡淡的苦涩。
她看着旁边那个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身影，第一次对“同桌”这两个字，产生了一种无力又委屈的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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