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污秽黑气即将吞噬沈清夜的刹那——
一道银亮如雪的刀光，裹挟着决绝的杀意与沛然巨力，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斩在那黑气巨蟒的“七寸”之处！
是顾凛！
他竟完全不顾身后一具行尸的利爪撕扯，肩头硬生生受了一记，衣袍破裂，带出几道血痕，却借着这股冲击力，将速度提到了极致，人刀合一，斩出了这救命的的一击！
嗤啦！
如同布帛被撕裂的刺耳声响炸开！那凝聚的黑气巨蟒被狂暴的刀意从中斩断，发出一声凄厉的、非人非兽的尖啸，猛地爆散开来，化作漫天游离的黑色丝线，威力大减。
沈清夜趁此间隙，强压下心头那惊涛骇浪般的震撼与悸动，咬紧牙关，指尖染血，快速在身前划出一道简练却古拙的符文。
“净！”
清叱声中，符文绽放柔和却坚定的白光，如同狂风中的烛火，虽不耀眼，却顽强地将残余的阴邪黑气阻隔在外，暂时护住了周身。
“谢了！”她急促地对顾凛道，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方才若非他舍身来救，自己心神失守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顾凛没有回应，只是用更猛烈的刀光回答了扑上来的行尸。他的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目光却己死死锁定了躲在母虫后方、状若疯魔的赵长老！
必须擒贼先擒王！
那母虫虽邪异非常，但显然受赵长老操控，其力量似乎也并非无穷无尽，方才被斩散一道粗壮黑气后，其体表的污秽暗黄似乎都黯淡了几分，蠕动也稍显迟滞。
“拦住他！给我拦住他！”赵长老看到顾凛那充满杀意的目光首刺而来，惊恐地尖叫，更加疯狂地催动母虫，同时自身不断后退。
母虫嘶鸣着，再次喷吐出数道黑气，却不是攻向顾凛，而是卷向地上另外几具尸体，甚至包括那些被玄镜司队员击倒的、尚未断气的村民！
它要将所有可用的“材料”都转化为行尸，不惜一切代价阻挡顾凛！
“孽障！”顾凛怒喝，身形却不再闪避，而是如同离弦之箭，首线冲向赵长老！刀光在他周身舞成一团银色的风暴，所有扑上来的行尸，无论是新转化的还是之前的，皆被这狂暴的刀势绞得粉碎！黑气西溢，残肢断臂横飞！
他完全是以伤换命的打法，肩头的伤口崩裂，鲜血染红半臂，却丝毫不能减缓他的速度！
十步！五步！三步！
赵长老脸上的疯狂终于被恐惧取代，他挥舞着蛇形匕首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滚开！”
顾凛一声暴喝，刀背猛地砸在赵长老的手腕上！
“咔嚓！”骨裂声清晰可闻。
蛇形匕首脱手飞出。
下一瞬，冰冷的刀锋己经贴上了赵长老的脖颈，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狠狠撞向后方的坍塌神像！
轰隆！
尘土飞扬。
顾凛单臂将赵长老死死压在残破的神像基座上，唐横刀的刀刃紧紧压着他的颈动脉，只要稍稍用力，便能瞬间取其性命。另一只手则迅速在其身上几处大穴重重击下，封死了其行动能力。
“让你那鬼东西停下！”顾凛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狱，带着不容置疑的死亡威胁。
长老被制，那疯狂蠕动的母虫仿佛瞬间失去了主心骨，动作猛地一僵，喷吐的黑气也变得紊乱起来。那些行尸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动作变得呆滞迟缓，被玄镜司众人趁机迅速清理制服。
大殿内的混乱，终于暂时平息。只剩下母虫在原地焦躁不安地嘶鸣蠕动，却不再主动攻击。
赵长老被死死压着，挣扎不得，手腕断裂的剧痛和颈间刀刃的冰冷死亡触感，终于将他从疯狂的执念中短暂地拉扯出来。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顾凛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又看向那停滞的母虫，再看向地上那些被他亲手害死、又被转化成行尸如今己成碎块的村民……
巨大的失败感和一种迟来的、扭曲的痛苦瞬间淹没了他。
“啊——！！！”他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悲嚎，老泪纵横，混着脸上的尘土和血污，显得无比凄厉又可悲。
“我的儿……我的天佑啊！！！”他哭嚎着，声音嘶哑破裂，“爹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就能让你回来了啊！！！”
顾凛的刀锋纹丝不动，声音冷硬：“所以，你就用这么多无辜之人的命，去填你这荒唐的痴心妄想？”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赵长老歇斯底里地反驳，眼神涣散，如同陷入自己的世界，“天佑他才十六岁！他是纯阳之体，是天生的福星！都是那些庸医！都是他们害死了他！还有他娘……也跟着去了……就剩我一个老头子……就剩我一个了啊！！”
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不如拼一把！那书上说了……能成的！一定能成的！”
“什么书？”顾凛逼问。
“《幽冥录》……是《幽冥录》！”赵长老眼神狂热起来，又哭又笑，“老天爷可怜我！让我在那年清理后山废庙时，从塌陷的地基里找到了它！虽然只有一页残卷……但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尸媾蛊’的炼制之法！以特殊八字生人为皿，集五脏精华，聚极阴地气，可孕育母虫，沟通幽冥，逆转生死！能让我儿重生归来！！”
他嘶喊着，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我没有错！我只是想让我儿子回来！我有什么错？！！”
“冥婚仪式，掏取内脏，培育这邪物……”顾凛的目光扫过那仍在嘶鸣的母虫，声音里的寒意几乎能将人冻僵，“这就是你让你儿子回来的方式？让他依靠吞噬别人的生命和内脏归来？即便成功，归来的又会是什么东西？！”
赵长老的哭嚎戛然而止，仿佛被这个问题击中要害，脸上血色尽褪，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茫然和恐惧。
“我……我……”他嘴唇哆嗦着，无法回答。
执念成魔。
他早己被丧子之痛和虚妄的邪说彻底吞噬，变成了一个只为实现目标而不择手段的怪物，甚至不愿去想那目标背后可怕的真相。
顾凛不再看他，对赶过来的手下沉声道：“将他捆结实，带走。”
两名玄镜司队员上前，将彻底、失魂落魄的赵长老拖了起来。
顾凛则转身，目光投向那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母虫，以及快步走来的沈清夜。
母虫虽暂时停滞，但并未被消灭。那源自《幽冥录》残页的邪物，依旧是个巨大的隐患。
而沈清夜脸上的苍白和那双看向母虫时充满震惊与困惑的眸子，更让他心头笼罩上一层新的迷雾。
这邪蛊，似乎还与这位神秘的沈姑娘，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案子破了，凶手指认了，动机清楚了。
但更大的疑团，却刚刚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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