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言风语像是长了腿，没几天就溜遍了西合院。
“听说了吗？周尘那小子，跟资本家的小姐勾搭上了！” “公园相亲那天，人姑娘就瞅着他笑！” “天天往图书馆跑，说是看书，谁信啊！”
贾张氏的三角眼耷拉得更厉害了，瞅见周尘推车进院，鼻子里哼出的冷气能冻死苍蝇。秦淮茹晾衣服的手慢了下来，眼神追着周尘的背影，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翻腾得更厉害。傻柱颠勺的动静都大了几分，锅铲磕得邦邦响。
周尘一概不理。他忙着呢。
这天休息日，他换了身半新的蓝布工装，头发理得精神，推车出门前，从床底下拖出个小木箱。里面是系统奖励和这段时间攒下的家当。他抽出几张大团结，又捻了一沓全国粮票，想了想，把那张《工人日报》上有他报道的报纸也仔细叠好塞进兜里。
目标明确——信托商店。
这地方像个光怪陆离的旧梦仓库，堆满了各式各样来历不明的旧物。空气里弥漫着灰尘、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旧日奢华气息。
周尘的目光掠过那些笨重的西洋钟、蒙尘的瓷器，最终停在一个角落的玻璃柜台里。
里面躺着一支钢笔。派克51，海军蓝，笔帽有细微的划痕，但金尖依旧闪烁着沉稳的光泽。
“同志，看看这个。”周尘指了指。
售货员是个眼皮都懒得抬的老头，慢吞吞拿出来：“老牌子了，旧货，十五块，加五张工业券。”
周尘没还价，利落付钱。拿起笔的瞬间，大师级钳工的指尖敏锐地感受到笔杆内部一丝极细微的、不和谐的凝滞感。他不动声色地揣进兜。
转身又逛到卖旧书的地方，翻捡半天，找出一本页脚卷边、封面模糊的俄文原版《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价格便宜得几乎白送。
最后，他停在一个卖旧工具的区域，花几毛钱买了一小套精细的钟表修理工具。
回到家，插上门。周尘坐在灯下，拿出那支派克笔，眼神专注得像在进行精密加工。小镊子、螺丝刀在他手指间翻飞，轻巧地旋开笔杆，露出内部复杂的毛细结构和墨囊。
问题很快找到：一处极细微的金属碎屑卡住了控墨的调节片。
他屏住呼吸，用尖细的镊子尖端，小心翼翼地将那比芝麻还小的碎屑剔除，再用软布蘸了酒精，将内部每一个零件细细擦拭干净，重新组装、上墨。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冰冷器械般的美感。
笔尖在纸上一划，墨水流畅均匀地渗出，丝滑无比。
周尘嘴角微扬。旧的，才好。全新的，反而扎眼，也衬不出他这份“心意”。
……
隔天，图书馆。
娄晓娥看着周尘推过来的那本旧俄文书，惊讶地捂住嘴：“这……你找到的？现在很难找了！”
“运气好，信托商店淘的。”周尘笑得温和，像是随手为之，“想着你可能会喜欢。”
娄晓娥接过书，指尖拂过粗糙的封面，眼里有光在闪。她最近和周尘的“偶遇”和交谈，像是给她灰扑扑的生活推开了一扇窗。这个年轻工人和她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不卑不亢，懂她的喜好，眼神干净又沉稳。
“谢谢……我很喜欢。”她声音轻轻的，带着真实的喜悦。
周尘又像是才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那支派克笔，随意地放在桌上：“哦，对了，顺便修好个小玩意。你看还能用吗？”
娄晓娥的目光落在那支笔上，怔了一下。她认得这牌子，家里以前也有过，不是普通工人会用的东西。她拿起笔，手感沉甸甸的，蓝得深邃，金色的笔尖打磨得光滑温润。
她下意识在纸上一划，流畅得不可思议。
“你……修的？”她抬眼看他，满是不可思议。修钢笔？这可不是抡大锤的钳工该会的。
“嗯，以前跟个老师傅学过点皮毛，凑巧弄好了。”周尘语气平淡，仿佛只是修好了一个螺丝帽，“我看这笔尖还好，就是里头有点小毛病。放着浪费，你要是不嫌弃，留着写字用？”
这份恰到好处的体贴和展露的“不普通”的手艺，像颗小石子投进娄晓娥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她握着那支笔，觉得指尖有点烫，心里那点朦胧的好感，悄悄又发酵了几分。
【娄晓娥好感度+10】 【当前好感度：75（欣赏信赖）】
周尘听着系统提示，知道火候差不多了。铺垫己经足够，该进行下一步了。
他状似无意地翻着书页，闲聊般提起：“说起来，上次聊起苏联那套冶金设备，我记得娄……娄先生以前好像接触过这方面的引进？真是有远见。”
他自然地用了“娄先生”这个敬称，而不是疏远的“你父亲”或带有贬义的“资本家”。
娄晓娥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眼神黯了黯：“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她没再说下去。
周尘却顺势接道：“过去的经验也很宝贵。现在厂里搞技术革新，其实很需要借鉴以前的经验教训。可惜很多资料都找不到了。”他叹了口气，语气真诚，“要是能听听娄先生当年的见解，肯定受益匪浅。”
这话说得极其漂亮，既捧了娄振华过去的成就，又将其与现在的“技术革新”、“国家需要”挂钩，巧妙地淡化了敏感的成分问题。
娄晓娥眼睛微微一亮。她很久没听到有人用这种带着尊敬甚至崇拜的语气谈论她父亲了，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酸楚和渴望。或许……父亲真的还能帮上点忙？而不是整天提心吊胆地躲在家里？
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我爸爸……他平时在家，也就看看书，写写字……”
周尘立刻捕捉到这话里细微的松动，见好就收，不再深入，转而笑道：“那这笔正好派上用场。练字修身养性。”
他又聊了些轻松的，便起身告辞，依旧是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娄晓娥握着那支修好的派克笔，看着周尘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图书馆门口，心里乱糟糟的，又暖又酸。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笔，终于下定了决心。
当天晚上，娄家小楼。
饭桌上，娄晓娥犹豫再三，还是轻声开了口：“爸，妈，今天……我遇到个挺有意思的同志。”
娄振华正心事重重地喝着汤，闻言眼皮都没抬：“嗯。”
娄夫人倒是看了女儿一眼：“哦？谁啊？”
“是轧钢厂的一个工人，叫周尘。”娄晓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挺有本事的，厂里技术标兵，还上了《工人日报》呢。”
“工人？”娄振华皱了皱眉，本能地有些排斥。
“但他不一样！”娄晓娥有点急，下意识地为周尘辩解，“他懂很多东西，还看俄文书！对了，他今天还帮我修好了一支老派克笔，手艺可好了！”她拿出那支笔，放在桌上。
娄振华的目光扫过那支笔，眼神微微一动。他是识货的。
娄晓娥观察着父亲的脸色，继续小心地说道：“他……他还说起以前厂里引进设备的事，说很佩服您当年的远见，说现在的技术革新，很需要借鉴过去的经验……”
“啪嗒。”
娄振华的汤勺掉在了碗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女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惊讶，警惕，还有一丝……被久违的认同感撩拨起来的悸动？
己经多久了？多久没人用这种语气提起他过去的“事业”？不是批判，不是掠夺，而是……“远见”？“借鉴”？
娄夫人也放下了筷子，看看丈夫，又看看女儿，脸色微变。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娄振华盯着那支笔，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还说什么了？”
娄晓娥被父亲的反应吓了一跳，小声道：“没……没说什么了……就是闲聊……”
娄振华不再说话，重新拿起勺子，慢慢搅动着碗里己经凉了的汤，眼神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尘。
轧钢厂工人。技术标兵。登报典型。
佩服我的远见？
娄振华的心，被这几句轻飘飘的话，搅起了深藏的波澜。
【叮！信息己成功传递至目标人物“娄振华”。】 【引发其强烈好奇与复杂心绪。】 【奖励：技能点x1，微型窃听器（一次性，有效距离50米）】
周尘正在屋里擦拭工具，听到系统提示，动作顿了一下。
鱼饵，终于抛到了最大的那条鱼面前。
他拿起那枚比米粒还小的微型窃听器，在指尖捻了捻。
接下来，就该听听，这位昔日的“娄半城”，究竟会咬钩，还是……会选择把线咬断。
他需要一场真正的、面对面的交锋。
而地点，绝不能是在娄家那令人压抑的客厅。
周尘的目光，落向窗外。
天气，越来越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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