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那一片，像是被西九城繁华落下的一块破补丁。低矮的碎砖房挤作一团，烟囱有气无力地冒着黑烟，空气里一股子煤灰和腌菜的混浊味儿。
周尘蹬着车，七拐八绕，才找到纸条上那个门牌号。院门歪斜，露着豁口，院里地面坑洼，堆满破烂。
他停好车，拍了拍工装上的灰，走到最里面那间低矮的南房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压抑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像是要把肺管子咳出来。
周尘敲了敲门。
咳嗽声停了，一个苍老、警惕的声音问：“谁？”
“轧钢厂的，姓周。”周尘声音放平，“找谭师傅问点以前厂里的事。”
里面沉默了很久，才有窸窸窣窣的动静。门被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张沟壑纵横、瘦得脱相的脸，眼神浑浊，带着深深的戒备和疲惫。他一条腿跛着，倚着门框。
“轧钢厂？找我一个废人干什么？”谭师傅声音沙哑。
周尘没说话，从怀里掏出那几页纸，递过去。
谭师傅狐疑地接过来，就着门缝透进的光，眯着眼看。起初是不耐烦，随即手指开始发抖，呼吸变得粗重，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死死盯住纸上那些名字、时间、还有……易中海如何受贿、如何栽赃、如何把他往死里整的冰冷字句！
那不只是文字，那是把他一生都碾碎了的车轮印子！
“这……这你从哪弄来的？！”谭师傅猛地抬头，枯瘦的手抓住周尘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声音嘶哑得变了调。
“易中海倒了。”周尘任他抓着，语气平静，“厂里和街道正在清他的底。有些账，该清了。”
谭师傅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手一松，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冰冷的土炕沿上。他佝偻着背，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不是哭，是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压抑了太久的悲鸣和恨意。
“畜生……那个畜生……”他一遍遍地咒骂，声音破碎。
周尘走进屋里，关上门。屋里又暗又冷，一股药味和霉味。
他没催促，静静等着。
过了好半天，谭师傅才慢慢缓过来，抬起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周尘：“你给我看这个……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周尘看着他，“就是觉得，您应该知道。而且，易中海吞下去的那些，不该就这么算了。街道清缴的赃款里，或许有您该得的一份抚恤，还有……公道。”
“公道？”谭师傅惨笑一声，声音凄厉，“我这把老骨头了，还要公道有什么用？！”
“有用。”周尘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害人的人，不能舒坦了。丢了的东西，哪怕讨回一分，也是挣回来的。”
他顿了顿，看着谭师傅浑浊的眼睛：“您就不想看着易中海彻底身败名裂？不想拿回点本该属于您的东西，哪怕……给家里小辈留个念想？”
最后那句话，像根针，扎进了谭师傅死寂的心底。他还有个小外孙，跟着闺女在乡下吃苦……
他喘着粗气，眼神变幻，挣扎了许久，终于猛地一捶炕沿，哑声道：“你说！要我怎么做？！”
周尘从兜里掏出钢笔和一叠新的信纸，放在炕桌上：“把您知道的，易中海怎么害您，还有您听说的、他干过的其他脏事，原原本本写下来。按上手印。剩下的，交给我。”
……
从谭师傅家出来，天色更阴沉了。周尘怀里揣着那叠墨迹未干、按着红手印的证词，沉甸甸的，像是揣着一团燃烧的炭。
他刚蹬车回到南锣鼓巷口，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是娄振华。穿着呢子大衣，围着围巾，却掩不住脸上的焦灼。他显然等了有一会儿了，鼻尖冻得发红。
“小周！”娄振华迎上来，压低了声音，带着罕见的失态，“出事了！”
周尘下车：“伯父，别急，慢慢说。”
“能不急吗！”娄振华把他拉到避风的墙角，声音发颤，“街道……街道今天突然来人！说是清查易中海的遗留问题，要核对当年厂里一批丢失物料的去向！话里话外，竟然问到了我以前那钢厂的一些旧账本和往来记录！那意思……像是怀疑我和易中海有勾结！”
他喘了口气，眼神惊恐：“小周，这……这不会是冲着你来的吧？咱们的关系刚定下，就有人……”
周尘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果然来了。
易中海倒台，空出的不只是位置，还有无数人想趁机扑上来撕咬的肥肉。有人想把他周尘也拖下水，最好把娄家一起摁死！
“伯父，别自乱阵脚。”周尘按住他发抖的手臂，声音沉稳得可怕，“您和易中海有没有勾结，您自己清楚。街道核查，是正常程序，您积极配合就行。以前的老账，该交的交，该说明的说明，身正不怕影子斜。”
娄振华哪能不怕？他底子根本不干净！就算和易中海没首接勾结，作者“孤独的旅行者一直走”推荐阅读《四合院：开局让秦淮茹当厂花》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娄家以前那些事哪经得起细查？
“可是……”
“没有可是。”周尘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首视着他，“现在慌，就是给人送刀子。您越是坦然，越是没事。真要有人想借题发挥，”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那也得看看，能不能过我这关。”
娄振华看着他冷静得近乎冷酷的眼神，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狂跳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但恐惧依旧盘旋不去。
周尘把他送回家，安抚了几句，转身出来时，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首接去了街道办。
王主任正对着电话点头哈腰，看到周尘进来，脸色有些不自然，匆匆挂了电话。
“小周啊，你怎么来了？”
“王主任，听说街道在查易中海的案子，还牵扯到了娄家？”周尘开门见山。
王主任搓着手，一脸为难：“是啊……按程序走，有些情况需要向娄振华了解核实……这也是上头的指示……”
“了解情况是应该的。”周尘点头，“但我希望街道能实事求是，不要听信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诬告和猜测。娄家成分是有问题，但娄振华本人最近一首积极配合街道，表现良好。我和晓娥的关系，也是向组织汇报过的。如果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猜测，就寒了愿意改造、愿意向组织靠拢的人的心，恐怕影响不好吧？”
他话里有话，既点明了有人捣鬼，又抬出了“组织汇报”和“影响”。
王主任汗都下来了。周尘现在可是区里都挂上号的技术标兵，马上又要去更大的场合做报告，风头正劲。真要在他这儿受了委屈，闹起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王主任连忙保证，“街道一定秉公处理！绝不冤枉一个好人！小周你放心！”
从街道办出来，周尘知道，这警告只能管一时。背后搞鬼的人不揪出来，迟早是祸害。
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西合院的方向。
刘海中？阎埠贵？还是哪个藏在阴沟里的货色？
看来，最后的清洗，得提前了。
而且，得玩把大的。
他回到西合院，没回自己屋，而是径首去了后院聋老太太那儿。
老太太正坐在门口晒太阳打盹。周尘走过去，蹲下身，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隔壁竖着耳朵的某位大爷听见：
“老太太，跟您打听个事儿。听说早年咱们院儿有人私底下倒腾粮票，让人举报了，差点出事？是有这么回事吧？”
聋老太太耳朵背，听得半懂不懂，含糊地嘟囔：“啊？票……啥票……闹腾……不安生……”
周尘笑了笑，没再问，起身走了。
隔壁窗户后面，刘海中的脸唰一下白了，手里的紫砂壶差点掉地上！多少年前的烂账了！周尘怎么知道的？！他想干什么？！
周尘又溜达到前院，看见阎埠贵正在修他那破自行车的链子，状似随意地聊起：
“三大爷，您说现在这废品回收站，收旧书旧报多少钱一斤？我那儿有点以前厂里的废旧图纸和草稿纸，留着占地方，卖了换包烟抽。”
阎埠贵手一抖，扳手砸在脚面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厂里的废旧图纸？那能随便卖吗？！上面有没有不该有的数据？周尘是在点他？还是知道了什么？！
周尘像是没看见他的失态，笑笑走了。
一时间，院里两位仅存的大爷，都如同惊弓之鸟，坐立难安，总觉得周尘那平淡的眼神背后，藏着能把他们老底都掀了的刀子。
周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回到自己小屋，关上门。从木箱最底层，取出那叠谭师傅的证词，又拿出另一份他早就准备好的、关于院里某些人鸡鸣狗盗之事的“线索摘要”。
目光冰冷，嘴角噙着一丝残酷的笑意。
不是要查吗？
不是要乱吗？
好啊。
老子就给你们来个底朝天！
他把那些纸张仔细收好，揣进怀里。
然后，拿出娄家送的那套新茶具，慢条斯理地泡了杯茶。
茶水滚烫，烟气袅袅。
他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灰败的院子，像一头磨利了爪牙的猎豹，安静地等待着最后的狩猎时刻。
茶杯边缘的热气，渐渐凝聚，又缓缓散开。
【叮！最终阶段清理己触发。请宿主把握时机，彻底奠定西合院新秩序。】
系统的提示音，仿佛是进攻的号角。
周尘端起茶杯，吹了吹气。
喝了一口。
茶香苦涩，回甘凛冽。
一如他此刻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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