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岩洞内,气氛因带回的药品而明显轻松了许多。那军医如同捧着绝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清点着麻袋里的物资,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盘尼西林!真的是盘尼西林!还有这么多磺胺和绷带!太好了!刘长官有救了!好多兄弟的伤也有指望了!”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立刻开始着手准备给刘远进行静脉注射(条件简陋,只能进行最基础的注射)。
萧雅紧紧守在旁边,看着那透明的液体一点点输入刘远体内,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眼中充满了希冀的光芒。
陈怡也松了口气,帮着军医准备器械,消毒、辅助,动作麻利。周卫国则靠坐在一旁,虽然疲惫,但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和成就感。至少,他为自己在乎的人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李勇安排士兵加强警戒后,也走了过来,看着药品,重重拍了拍周卫国的肩膀:“周团长,这次真是多亏了你!这份情,我李勇和153团一营的弟兄们记下了!”
周卫国笑了笑:“李营长言重了,打鬼子,本就是分内之事。更何况,你们收留我们在先。”
接下来的几天,有了药品的支撑,刘远的伤势终于出现了好转的迹象。高烧彻底退去,虽然依旧昏迷,但脸色不再那么骇人,呼吸也平稳有力了许多。军医表示,只要不再出现严重感染,命应该是保住了,但后续的恢复和是否会留下后遗症,仍需观察。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萧雅憔悴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血色,照顾得更加尽心。
周卫国背后的伤口在药品和休息下,也愈合得很快,己经可以自如活动,只是剧烈运动时还会有些牵拉痛。他闲不住,开始更多地参与营地的事务。
他利用这段时间,仔细观察了李勇部的训练和作战方式。这支部队战斗意志顽强,单兵素质不错,尤其擅长山地游击和近战,但战术相对单一,缺乏系统的训练和更先进的战术理念。
于是,在征得李勇同意后,周卫国开始利用休息时间,给士兵们“上课”。他讲的不是枯燥的条令,而是如何利用地形伪装、如何设置诡雷、如何进行小组协同突击、如何更有效地进行长途越野和野外生存……他结合之前袭击中转站的实际战例,讲得深入浅出,生动有趣,往往还带着一些他们从未听过的、看似古怪却极其实用的小技巧(比如如何用尿缓解辣椒面刺激、如何快速辨别可食用植物等)。
士兵们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津津有味,再到踊跃提问和尝试,学习热情空前高涨。连一些老兵油子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周团长这法子邪性!但真他娘的好用!”
李勇看着部队士气和精神面貌的变化,对周卫国更是佩服有加,两人经常一起探讨战术,关系愈发融洽。周卫国也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这个时代中国军队特有的土办法和实战经验,受益匪浅。
陈怡则发挥她的组织能力和文化水平,帮着整顿营地的内务,建立更规范的伤员登记和物资管理制度,甚至还教几个识字的士兵学习更复杂的地图判读和简易密码通信。萧雅也在一旁帮忙,她的温柔和细心很快赢得了士兵们的尊敬和喜爱。
这支小小的队伍,在困境中反而呈现出一种积极向上的凝聚力。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几天后,外出侦察的士兵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山下镇子的日军加强了戒备,并且开始频繁出动小部队,对周边山区进行更加仔细的梳篦式清剿,似乎在寻找什么。而且,有迹象表明,日军可能调来了更专业的山地作战部队或特工人员。
“妈的,小鬼子看来是被打疼了,要报复了。”李勇皱着眉头对周卫国道,“咱们得更加小心了,可能最近要频繁转移。”
周卫国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一丝隐隐的不安。日军的反应似乎有点过于激烈和针对性强了。一次物资中转站遇袭,虽然损失不小,但也不至于让日军如此兴师动众,仿佛认定了这片山区有重要目标一样。
难道……上次行动留下了什么线索?
他仔细回忆了袭击的每一个细节,行动应该很干净,尸体处理了,痕迹也尽量消除了……除了……他猛地想起,最后撤离时,好像有一名队员在翻越围墙时似乎踉跄了一下,当时没在意,难道……
就在这时,另一名侦察兵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色发白地报告:“营长!周团长!不好了!我们在老鹰嘴那边发现了一个东西!”
他摊开手心,里面赫然是一个被踩变形的、却依然能辨认出74军特有徽记的水壶盖!
“这是在哪儿发现的?!”李勇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就……就在老鹰嘴下面的小路旁边,看样子是不小心掉的,还被踩了一脚……”侦察兵的声音带着哭腔,“那边……那边己经有鬼子侦察兵出现的痕迹了!”
嗡的一声,周卫国只觉得脑袋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水壶盖,就像黑暗中的灯塔,首接将日军的搜索方向引向了他们之前活动过的区域,甚至可能暴露了他们的身份(74军残部)!
李勇一把抓过水壶盖,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咬牙切齿地骂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好事?!老子的规矩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行动前必须检查装备!!”他气得浑身发抖,这意味着他们之前所有的隐蔽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
周卫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李营长,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鬼子既然找到了线索,肯定会以老鹰嘴为中心扩大搜索范围!这里不能再待了!必须立刻转移!而且,要制造假象,误导鬼子!”
李勇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立刻压住怒火,沉声道:“没错!立刻转移!向西,进黑风沟!那里地形更复杂!通讯员!通知各排,紧急集合,准备转移!”
急促却低沉的哨声立刻在营地响起,士兵们迅速而有序地行动起来,收拾行装,掩盖痕迹。
周卫国走到那名一脸愧疚、吓得快要哭出来的队员面前(正是上次行动的一员),没有责备,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记住这次教训。打仗,细节决定生死。以后检查装备,就像检查你的枪有没有子弹一样重要。”
那队员重重点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对不起,周团长!俺差点害了大家!”
“知错能改,就是好兵。跟上队伍!”周卫国说完,转身去帮助行动不便的刘远准备担架。
很快,部队再次开拔,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他们刚刚离开不到两个小时,一队日军的精锐山地侦察兵就小心翼翼地摸到了他们原先营地所在的岩洞附近……
新的逃亡开始了。虽然获得了短暂的喘息和宝贵的药品,但遗落的水壶盖如同一个诅咒,引来了更加狡猾和危险的猎犬。雪豹和他的临时队伍,能否再次摆脱追踪?黑风沟又将是怎样的险地?考验,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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