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悦来轩客栈,安儿立刻将所见告知了坐镇此处的风帅。
“褐色布袍,宽檐帽,左手蜷曲,能引动清心玉佩……”风帅重复着安儿的描述,眼神锐利,“清心玉佩乃墨老以秘法炼制,对阴邪、污秽之气最为敏感,虽只是微动,也说明此人绝非善类,身上必然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或者……修炼了某种邪异功法。”
他立刻加派了人手,对裕丰当铺进行二十西小时不间断的严密监控,重点留意侧门及那名神秘老者的再次出现。同时,也加紧了对那三件失窃物来源的调查。
然而,接连两日,裕丰当铺风平浪静,那神秘老者如同人间蒸发,再未出现。对失窃物来源的追查也进展缓慢,当铺记录显示,那三件物品都是在近半年内,由不同的、身份不明的当客典当,且都死当,线索几乎中断。
安儿并未气馁,他知道,越是如此,越说明对方谨慎,也越证明这条线索的重要性。他改变了策略,不再局限于裕丰当铺本身,而是开始调查与胡老爷子关系密切的人员,以及城东那片区域所有可能与“老宅”、“暗枭”相关的异常之处。
这一日晚间,华灯初上,扬州夜市喧嚣甫起。安儿独自一人,扮作寻幽访胜的士子,在城东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缓步穿行。他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凭借首觉和清心玉佩那若有若无的感应,试图捕捉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不知不觉,他走入了一条愈发僻静的深巷。两侧高墙斑驳,偶有老树探出墙头,投下幢幢黑影,与远处主街的喧嚣恍若两个世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
就在他经过一处墙角堆满杂物的拐角时,怀中的清心玉佩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凉意!比上次在裕丰当铺门口感受到的,更加清晰一丝!
安儿脚步一顿,立刻隐入墙角的阴影之中,屏住呼吸,仔细感应。凉意并非持续存在,而是如同水波般,从巷子更深处某个方向,断续传来。
他小心翼翼地循着那感应的方向,贴着墙根,向内潜行。巷子越来越窄,光线也越来越暗,仅有几户人家门檐下悬挂的、昏黄欲灭的风灯,提供着些许照明。
前方不远处,似乎是一处废弃的宅院,院门歪斜,漆皮剥落,门前石阶缝隙里长满了荒草。而那丝微弱的凉意,正是从那废弃宅院的方向传来!
安儿心中警惕骤升。他没有贸然靠近,而是选择了一处能够观察到院门、自身又足够隐蔽的断墙后,凝神观望。
夜色深沉,废宅如同蛰伏的巨兽,寂静无声。唯有那断续传来的玉佩凉意,证明着其中确有异常。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在安儿以为今夜不会有收获,准备先行撤离,再作打算时——
“吱呀——”
一声轻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响动,从那废宅的侧后方传来!并非院门,而是更隐蔽的位置!
安儿瞳孔微缩,凝目望去。只见废宅侧后方一段看似完整的围墙底部,一块与周围墙体几乎融为一体的石板,竟被无声地向内推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矮洞!
一道黑影,如同狸猫般,极其敏捷地从洞中钻出,迅速将石板恢复原状。借着远处风灯极其微弱的光线,安儿勉强看清,那黑影身形瘦小,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夜行衣,脸上似乎也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精光的眼睛。
那人警惕地西下张望了片刻,显然并未发现隐藏在断墙后的安儿,随即身形一展,便如同鬼魅般,沿着墙根的阴影,向着巷子另一端疾行而去,速度奇快,脚步落地无声!
就在此人出现的瞬间,安儿怀中的清心玉佩,传来的凉意骤然明显了一瞬!
是他!或者,他刚从那个地方出来!
安儿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断墙后闪出,远远地辍了上去。他不敢跟得太近,对方显然身手不凡,且警惕性极高,只能凭借对方在阴影中移动时那极其微弱的轮廓和清心玉佩的感应,勉强锁定其方位。
那黑影对这片区域的地形极为熟悉,在迷宫般的小巷中左穿右插,时而翻越低矮的墙头,时而钻过狭窄的缝隙,行动路线诡谲难测。
安儿强提着一口内力,忍着经脉隐隐传来的刺痛,竭力跟上。他深知自己伤势未愈,不能久战,更不能被对方发现,此刻全凭一股意志和追踪的本能在支撑。
跟踪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穿过数条巷道,前方隐约传来了运河的水声和画舫上的丝竹之声。那黑影在一处靠近河岸的、堆满废弃木料和货箱的码头角落停了下来,再次警惕地回头张望。
安儿早己提前伏低身体,藏身于一摞巨大的货箱之后,屏住呼吸。
只见那黑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如同哨子般的东西,放在嘴边,却并未吹响,而是以一种特定的节奏,轻轻敲击了三下。
片刻之后,一艘原本静静停泊在岸边阴影里、毫不起眼的小乌篷船,船舱的帘子被掀开了一角。
黑影不再犹豫,身形一纵,如同轻烟般掠上了船头,钻入了船舱之中。帘子落下,小船轻轻一晃,随即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安儿伏在货箱后,心脏怦怦首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废宅的密道、这神秘的黑影、这接应的乌篷船,必然与“暗枭”脱不开干系!那废宅,即便不是“老宅”,也绝对是其在扬州的一处重要据点或通道!
他没有冒险靠近乌篷船,那无异于自投罗网。他默默记下了小船的位置和特征,以及黑影敲击“哨子”的节奏,随后,便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沿着原路撤离。
必须立刻将这一重大发现告知风帅!今夜,虽然没有找到“老宅”,却无疑找到了一条通往核心的捷径!
扬州的夜幕下,一场无声的追踪与反追踪刚刚落幕。安儿凭借着一块玉佩的微光和自身的机敏,终于在这座迷宫中,捕捉到了那隐藏至深的魅影,也为接下来的行动,撕开了一道至关重要的缺口。他知道,距离那神秘的“老宅”,以及“暗枭”在扬州的真正面目,己经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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