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的五村，正午的阳光晒得棉田暖融融的，刚膨大到拳头大的棉桃泛着油亮的青绿，却有不少顶着 “歪脑袋”—— 表皮凹陷、果形畸形，村民们挎着竹篮、捧着 “棉桃生长卡尺” 往田里走，有的给棉桃套袋，有的检查果形，王大妈的大嗓门混着棉生的念叨声，在田埂间荡开：“苏同志！俺家这排棉桃套了三天塑料袋，一半都长歪了！这塑料布是不是不透气啊？”
苏晚蹲在棉田边，手里握着块梨木做的 “棉桃生长卡尺”—— 是陆霆琛上周用公社木工房的边角料磨的，尺身上刻着从 “鸡蛋大” 到 “拳头大” 的刻度，边缘还留着棉生用小刀刻的歪歪扭扭小棉桃纹。她把卡尺贴在畸形棉桃上，指尖划过凹陷处，能摸到袋内凝结的水珠：“是塑料袋不透气，得换透气的染布套袋，再留调节松紧的卡扣，不然棉桃长不开。”
“妈妈，俺帮你拆坏袋子！” 棉生举着个小剪刀跑过来，剪刀柄缠着浅蓝棉线（怕硌手），他蹲在棉苗旁，小心地剪开紧勒棉桃的塑料袋，露出里面发潮的果面，“你看！袋里有水珠！棉桃都闷出汗了！” 小花背着个藤筐跟在后头，筐里装着刚裁好的浅绿染布（之前染坏的边角料）和棉籽壳编的绳：“苏老师，俺跟俺娘裁的布！陆奶奶说这布透气，还能防鸟啄，绳是用棉籽壳编的，绑袋不打滑！”
陆霆琛这时正坐在田埂的老槐树下，手里摆弄着 “可调式套袋卡扣”—— 用粗棉线编的活结，串着三颗磨圆的棉籽当坠子，旁边摊着张 “棉桃套袋评分表”，写着 “松紧度（30 分）、透气性（40 分）、防害性（30 分）”。“邻村李婶刚才捎信，说他们村引入瓢虫防蚜虫，结果混进了豆荚螟幼虫，啃得棉桃掉了不少，想过来跟咱们一起琢磨对策，” 他抬头看向苏晚，眼里带着笑，把卡扣递过去，“咱们先做二十个染布套袋当样品，再编几个棉籽壳诱捕盒，那幼虫昼伏夜出，用性诱剂引出来最管用。对了，陆奶奶在厨房冲槐花粉饮，加了棉籽仁碎，你拆袋累了就去喝碗，解乏。”
苏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厨房烟囱飘着淡白的烟，槐花粉的清甜混着棉籽的香气飘过来。之前因 “畸形果” 泛起的一丝极淡的恍惚（不规则的果形让她莫名想起末世里变异的植物），瞬间就被棉生拆塑料袋的清脆声响冲没了：“好，我教大家裁布套袋，你把诱捕盒的竹篾分一分，等下跟邻村的人一起编。”
巳时过半，套袋准备刚开个头，田埂那头就传来李婶的笑声：“苏同志！陆同志！俺们带了新编的棉筐，给孩子们装套袋工具！” 只见李婶领着三个邻村村民，手里拎着藤筐，筐里垫着彩棉线编的小网兜，装着刚采的嫩槐叶。“俺们村的棉桃也有不少歪的，还发现小虫子躲在果柄上，” 李婶蹲在棉田边，指着一颗裂了小口的棉桃，“你看这虫粪，黑颗粒似的，跟瓢虫的不一样，俺们猜是混在瓢虫里来的。”
苏晚刚要细看，棉生突然举着颗畸形棉桃跑过来，桃身上用红颜料画了个小笑脸：“妈妈！俺给棉桃画笑脸！发现里面躲着小虫子！” 众人凑过去，果然看到棉桃裂口处爬着条淡绿色幼虫，正是豆荚螟。“这虫喜欢躲在畸形果里，” 苏晚恍然大悟，“塑料套袋闷出畸形果，刚好成了虫子的窝，得先换套袋，再抓虫。”
两村人当即分工：五村负责染布套袋和卡扣制作，苏晚教大家按 “棉桃周长加两指” 裁布，陆霆琛演示卡扣调节 —— 把棉籽壳绳绕套袋一周，活结留半指空隙，棉籽坠子垂在侧面，方便后续调整松紧；邻村负责观察幼虫规律和诱捕盒制作，李婶带着人记录幼虫出没时间，发现它们傍晚最活跃，还喜欢闻槐花蜜的香味。
棉生和小花、邻村的小杏凑在一堆，把畸形棉桃剪去破损部分，用黄颜料画成小老虎、用绿颜料画成小树叶，穿起棉线挂在棉枝上：“这样虫子不敢来，鸟也怕！” 小杏还教棉生编诱捕盒的底：“竹篾要编得密点，不然虫子爬出去，再贴层棉纸，沾性诱剂更牢。” 三个孩子的小手沾满颜料和竹篾屑，却笑得比槐花开得还甜。
正午的太阳越来越毒，陆奶奶提着保温桶来送槐花粉饮，倒在粗瓷碗里，浅黄的粉粒浮在表面，棉籽仁碎沉在碗底，喝一口又甜又香。王大妈啃着陆奶奶做的棉籽饼，跟邻村的人聊套袋技巧：“俺刚才裁布时多留了两寸，等棉桃再长，就把卡扣松一松，省得再换袋。” 李婶赶紧记在笔记本上，还把邻村的 “幼虫活动表” 拿出来分享：“傍晚六点到八点，咱们一起放诱捕盒，保准能抓不少。”
下午，两村人索性办起 “套袋技术竞赛”，按陆霆琛画的评分表打分。小虎（五村）和小柱（邻村）结成师徒，小虎教小柱用卡尺量棉桃周长，小柱教小虎认虫粪；苏晚和李婶一组，两人合作的套袋又快又好 —— 染布透气，卡扣松紧刚好，还在袋角留了个小透气孔；陆霆琛和邻村的老陈编诱捕盒，竹篾框架裹着棉籽壳底，盒里涂满槐花蜜加辣椒水的性诱剂，挂在棉田边格外显眼。
竞赛刚结束，就见棉生举着诱捕盒跑过来，盒里爬着五条幼虫：“妈妈！虫子来吃蜜了！俺们的盒管用！” 众人笑着围过去，李婶摸着棉生的头：“这孩子眼尖，以后跟俺们村的小杏一起当‘护桃小哨兵’，好不好？” 棉生使劲点头，小杏赶紧把编好的棉线挂绳系在他的诱捕盒上：“给你挂绳，别掉了！”
傍晚时分，夕阳把棉田染成金红色，新套的染布套袋在风里轻轻晃，像给棉桃穿了件浅绿的小衣裳，畸形棉桃做的 “驱鸟摆件” 挂在枝上，彩颜料在夕阳下泛着光。邻村的人要回去时，苏晚把二十个染布套袋和五个诱捕盒递过去：“这是样品，卡扣松紧要记得调，诱捕盒每天傍晚挂，早上收。” 李婶则把两村一起画的 “棉桃护养图” 递过来，图上画着套袋步骤和诱捕盒位置，边缘还留着孩子们的小签名：“俺们回去按图做，过两天再来跟你们比谁的棉桃长得周正！”
回家的路上，棉生趴在陆霆琛肩上，手里还攥着画了笑脸的畸形棉桃，嘴里念叨着明天要跟小杏一起查诱捕盒。陆霆琛手里拎着两村合编的棉籽壳纪念牌，上面刻着 “共护棉桃” 西个字，苏晚走在旁边，手里捧着槐花粉饮的空碗，碗底还剩点棉籽仁碎。“今天累不累？” 陆霆琛轻声问，指尖拂过她耳边沾的棉絮。“不累，” 苏晚笑着摇头，“跟大家一起琢磨套袋、抓虫，比啥都开心。”
回到家，陆奶奶己经做好了晚饭，桌上摆着棉籽仁炒青菜、槐花饭，还有刚炖的绿豆汤。棉生坐在小凳子上，把畸形棉桃摆件放在桌边，跟陆奶奶讲下午竞赛的事：“俺跟小杏一起编诱捕盒，抓了五条虫子！” 陆奶奶笑着摸他的头：“俺的棉生真能干，是个好护桃员。”
饭后，三人坐在炕头，陆霆琛铺开纸，跟苏晚商量彩棉种的事：“农技员说明天就到，村东头那半亩地刚好种，到时候给棉生做件彩棉马甲，用今天编的棉籽壳纽扣。” 棉生趴在旁边画棉桃，纸上的套袋棉桃旁，还画着两个手拉手的小人，一个是他，一个是小杏。苏晚看着画，指尖轻轻碰了碰纸角，前世里变异植物的模糊影子闪了一下，却很快被孩子的笑声盖过 —— 现世的温暖，早把那些黑暗都融了。
夜风掠过院子，槐树叶的沙沙声混着远处村民的谈笑声。苏晚靠在陆霆琛肩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满是踏实。她知道，这些一起裁布、编盒、护桃的日子，这些孩子的笑脸、村民的互助，才是她重生的意义 —— 不是为了逃离过去，而是为了扎根在这样满是烟火气的现世里，守着爱人、孩子，守着一片棉田，守着岁岁年年的温情。
接下来的几天，两村每天互通护桃消息：五村的畸形棉桃率从三成降到一成，邻村的豆荚螟少了大半。苏晚把两村的套袋技巧、诱捕盒配方整理成 “棉桃护养手册”，封面用染布装订，内页夹着孩子们采的干槐叶当书签。棉生每天跟着去田里，帮着调套袋卡扣、收诱捕盒，小杏也常来，两人一起给新长的棉桃画小标记，日子过得比棉田里的阳光还暖。
五月底的那天，李婶带着邻村的人来送 “护桃喜报”—— 是用染布拼的，上面绣着的棉桃，旁边缝着两村的村名。苏晚把喜报贴在棉纺车间墙上，棉生蹲在旁边，用彩笔在喜报旁画了个大大的太阳，笑着说：“太阳照着棉桃，秋天肯定能收好多棉絮！” 苏晚摸着他的头，看着墙上的喜报，看着远处绿油油的棉田，心里满是阳光 —— 那些过往的黑暗，早被这现世的温情，吹得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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