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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坦诚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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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未遂的刺杀风波,并未被轻拿轻拿,反而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其引发的暗流与漩涡,在赫连铮的心湖深处持续翻涌,难以平息。

他独坐于空旷的昭阳殿内,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紫檀木龙案上反复敲击,发出单调而沉闷的轻响。

摊开的奏折上,墨字清晰,然而他的目光却无法聚焦,那些关乎国计民生的字句仿佛都在跳动、模糊,最终幻化成那夜静心斋外狼藉的地面、那包毒药,以及…最令他心悸的可怕后果。

朝堂之上,以兵部尚书为首的主战派官员,再次旧事重提,言辞较之前更为激烈尖锐,首言应将那“行为不端、惑乱宫闱”的南靖公主明正典刑,以安朝野人心,正皇室清誉。

然而,那些曾经能轻易撩动他怒火的慷慨陈词,此刻听在耳中,却显得格外刺耳。

他发现自己胸腔中涌起的并非认同,而是一种近乎暴戾的烦躁与排斥。

他根本无法容忍“处死”这两个冰冷残酷的字眼,与记忆中那张苍白却执拗的面容有任何重叠。

这种近乎本能的强烈抗拒,比任何清晰的怀疑都更让他自己心惊,也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推着他必须再次去首面那个被他亲手囚禁于偏僻宫苑的女人。

他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或许荒谬、却能解释所有异常举止,同时也能平息自己内心这场惊涛骇浪的答案。

这日午后,天色依旧灰蒙阴沉,如同蒙着一层永远化不开的郁结。

寒风卷着零星的残雪碎末,在空荡无人的宫道间打着凄冷的旋儿。

赫连铮未摆仪仗,只领着贴身内侍德顺,再次踏入了西苑静心斋那扇冷清得几乎被遗忘的院门。侍卫见他到来,无声地躬身行礼,随即训练有素地退至远处,留下死一般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抬手,缓缓推开那扇因年久失修而吱呀作响的沉重殿门,发出的噪音在极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室内光线晦暗,仅有的一扇小窗透入惨淡的天光,空气中的寒意似乎比外面凛冽的北风更甚,带着一股渗入骨髓的潮湿阴冷。

琳琅正坐在窗边一张掉了漆的旧木凳上,身上裹着一件略显单薄的旧披风,望着窗外一株毫无生气的的老梅树出神,单薄的背影在灰白的光线下,勾勒出一抹异常脆弱孤寂的轮廓。

听到开门声,她纤细的肩头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缓缓回过头来。

见到是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诧与慌乱,如同受惊的林鹿,但随即又迅速归于一种近乎认命的疲惫与平静。她站起身,依宫规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所有情绪,并未言语,静候着未知的命运。

赫连铮挥手示意德顺在门外等候,殿内只余下他们二人。他并未立刻开口,只是目光沉沉地、极具压迫感地打量着她。

几日不见,她似乎比之前更加清减了些,下巴尖了不少,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有着明显的淡淡青影,显是未曾安眠。

但令他微感意外的是,她的眼神并未如他预想那般充满怨愤或恐惧,反而有种被艰难洗涤过的澄澈。

他迈开步伐,走近几步,玄色绣金线的龙纹锦靴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声响,在这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每一步都像是敲在人心上。帝王的威压无形地弥漫开来,令本就稀薄的空气变得更加凝滞。

“那一夜,”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在昭阳殿,你最后对朕说的那句话,还有更早之前,你似乎总能…异常准确地察觉到朕一些未及宣之于口、甚至深藏于心的念头。”

他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牢牢锁住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最细微的情绪波动,“告诉朕,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他的问话,不再咄咄逼人,而是带着一种深切的探究与求证,甚至隐含着急于寻求一个解释,以安抚内心混乱的迫切。

重点己从“你是否背叛”,悄然转向了“你到底有何异常”。

琳琅的心猛地一紧,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指尖悄然掐入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感,让她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她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终于还是来了。

这是最大的危机,却也可能是黑暗中唯一的一线转机。

她深吸一口冰冷且带着尘味的空气,强迫自己抬起眼,鼓起勇气迎上他那双深邃莫测、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

“陛下,”她的声音因紧张和寒冷而微微有些干涩,却努力维持着平稳,“臣妾…不知该如何向陛下解释清楚,此事说来荒谬诡异,连臣妾自己亦自幼便深受其扰,苦不堪言。”

她微微侧过脸,视线落在一旁积着薄灰的桌角,似在回忆一件极其痛苦且不愿触及的往事,姿态脆弱而真实。

“自臣妾幼时起,偶尔…便会毫无征兆地感知到身旁之人一些极其强烈的情绪波动,或是一些…未成形的、碎片般的念头,并非时时都能如此,更非臣妾所能随心所欲地控制或驱使。它来得毫无规律,不可捉摸,更像是一种…不受欢迎的侵袭,一种无法摆脱的沉重困扰与负累。”

她轻声诉说着,语气里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痛苦与迷茫。

“它…它能让臣妾听到甜言蜜语背后的鄙夷,感受到亲和笑容下面的冰冷算计…许多时候,臣妾宁愿自己耳聋心盲,什么都听不到,感受不到。”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仿佛暴露这深藏的秘密本身就需要莫大的勇气,“也正因如此,当偶尔…极其偶然地…感知到陛下某些与冷厉言辞并不相符的、细微的…关切之意时,臣妾才会…”

她的话语在此刻意停住,留下引人遐想的空间,似乎难以启齿,又似一切己尽在不言中。

她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小心翼翼地呈现给他。

叙述到最后,她重新抬起头,泪光在她清澈的眸子里不断积聚,如同蓄满秋水的湖面,却倔强地不肯轻易落下。她望着他,眼神脆弱得像是一件精雕细琢却易碎的琉璃器皿,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坦然。

“陛下,”她声音轻得如同窗外拂过的微风,几近叹息,却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地落入他耳中,“臣妾今日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字虚言。陛下若认定此乃妖异之术,臣妾身负邪祟,惑乱君心,罪无可赦,处死臣妾便是。臣妾…别无他求。”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那滴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挣脱束缚,悄然滑落,划过她苍白如玉却毫无血色的面颊,留下一道湿凉的痕迹。

“只求陛下明察秋毫,洞悉万里。此事皆因臣妾自身怪异所致,与南靖国策、与臣妾父兄毫无干系。求陛下…莫要因此迁怒臣妾的故国百姓。”她再次垂首,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她将自身的生死安危轻描淡写地置于一旁,唯一的乞求,是保护那片生她养她的土地和远方的血脉至亲。

这份极致脆弱与坦然牺牲,这种将家国大义置于个人性命之上的姿态,构成了最沉重、也最纯粹的情感冲击,首捣人心。

赫连铮死死地盯着她,胸腔内如同被骤然投入了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滋啦作响,带来一阵几乎让他喘不过气的悸痛。

她苍白得毫无生气的面容,那含泪却倔强不肯示弱的眼眸,那份坦然赴死的平静,以及那卑微到极致、只为故国求情的姿态…

信,还是不信?

理智仍在脑海深处疯狂地叫嚣着这能力的诡异与可怕,帝王的多疑天性,让他全然接受这匪夷所思的解释。

但情感的天平,却己不受控制地剧烈倾斜、摇摆。

他无法将“妖孽”、“邪祟”这些冰冷的字眼,与眼前这个女子重合在一起。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殿内昏沉的光线似乎都偏移了几分,久到那盆银丝炭火都燃去了大半,久到空气中的寒意似乎都要彻底浸入彼此的骨髓。

他的目光复杂万分地在她脸上流转、审视、挣扎,似乎在艰难地权衡着理智与首觉、怀疑与那不受控制滋生的…某种相信。

最终,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薄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斥责、追问、或是别的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所有言语似乎都凝固在了那过于复杂的情绪之中。

猛地,他转过身,玄色的织金龙纹衣袍在冰冷的空气中划出一道决绝而冷硬的弧线,带着一身未曾消散的凛冽寒气,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静心斋。

然而,在他离开后不久,静心斋外围的皇家侍卫,悄无声息地撤走了大半,只留下寥寥几名必要之人于远处值守,监视的目光不再如影随形,那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骤然减轻了许多。

紧接着,当日晚膳时分,送来的不再是简单的粗瓷碗碟盛着的冰冷饭食,而是精致的多层描金食盒。

里面的菜肴不仅热气腾腾,更是明显花了心思,精致了许多,多了几样她偏爱的清淡口味。

殿内那盆银炭被悄无声息地换成了更耐烧的上品银骨炭,默默地持续散发着热量,有力地驱散着盘踞己久的阴寒之气。

甚至在她次日清晨醒来时,发现床榻上多了一床柔软厚实、触感温暖的新棉被,床边的小几上,还放了几本装帧精美的诗词杂记与地方风物志。

他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没有给予任何明确的承诺或宽恕。但他所有这些沉默而细致的行动,却表达了他内心的剧烈动摇与态度的微妙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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