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彻底沉入西山，暮色西合，将京城的青石板路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蓝之中。寒意随着夜风重新卷土重来，但这一次，陆昭菱体内有功德紫气流转不息，如同揣着个小暖炉，再不复之前的冰冷彻骨。
她凭着原主模糊的记忆，穿过条条或繁华或僻静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座朱漆大门前。门楣上悬挂着“安定侯府”的匾额，鎏金大字在门口灯笼的映照下，闪着一种虚浮的光泽。石狮子镇守两侧，却莫名透着一股色厉内荏的气息。
这就是原主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一个几乎将她吞噬殆尽的虎狼窝。
陆昭菱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湿漉漉、沾着泥污的衣裙，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很好，就用这副狼狈的模样，去会会那些“亲人”。
她刚踏上台阶，守门的两个婆子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其中一个三角眼的更是首接张开双臂拦住去路，语气尖酸刻薄：
“站住！哪里来的叫花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乱闯？惊扰了府里的贵人，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另一个稍微胖些的婆子眯着眼，借着灯笼光仔细打量了她几眼，突然像是见了鬼一样，猛地后退一步，声音发颤：“你、你是……大小姐？！你怎么……怎么回来了？！”
那三角眼婆子闻言，也是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瞪着陆昭菱，脸色瞬间煞白，像是活生生见了鬼魅。“不可能！你不是应该……”她话说到一半，猛地意识到失言，赶紧捂住嘴，眼神惊疑不定地在陆昭菱身上扫视，仿佛想确认她是人是鬼。
陆昭菱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下了然。看来，推她落水这事，这两个看门婆子即便不是主谋，也绝对是知情人，甚至可能是帮凶。
她也不急着进去，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台阶下，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三角眼婆子，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哦？我应该在哪里？死在冰冷的河里，尸骨无存吗？”
那婆子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强自镇定地尖声道：“大小姐胡说什么！老奴、老奴只是惊讶您这么晚回来，还弄得如此狼狈……您快从角门进去吧，这正门可不是您能走的……”
“闭嘴。”陆昭菱淡淡地打断她，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本小姐是安定侯府嫡长女，走不得正门，难道你一个奴才走得？”
她一步步踏上台阶，逼近那婆子。体内虽灵力微弱，但方才汲取的功德紫气却让她精气神十足，眼神锐利如刀，那久居人上的玄门大佬气场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那三角眼婆子被她气势所慑，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荏地道：“大小姐，这是府里的规矩！老奴也是按规矩办事！”
“规矩？”陆昭菱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毫无温度，“谁的规矩？是林姨娘（继母）的规矩，还是我那个好妹妹陆昭云的规矩？这安定侯府，何时轮到一个妾室和一个庶女来定嫡女的规矩了？！”
她声音陡然一厉，如同冰碴子砸在地上，震得两个婆子心肝俱颤！
她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小姐！以往的大小姐，懦弱、胆小，说话从不敢大声，被她们这些下人暗中刁难也只会偷偷哭泣，何时变得如此……如此骇人！
“看来，你们是忘了谁才是主子。”陆昭菱目光扫过她们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慢条斯理地从依旧湿漉漉的袖袋里（实则从本命空间）摸出两张符纸。
符纸材质普通，但上面用朱砂绘制的符文却异常繁复诡异，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流动着微光。这是最低等的“傀儡符”，若在灵气充沛之地，效果显著，在此地，凭借她刚恢复的一点精神和体内残留的紫气驱动，大概也就能影响这些心神不宁的凡人片刻。
但，足够了。
她指尖微不可查地轻轻一弹，两缕极细微的紫气融入符中，随即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两缕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青烟，悄无声息地钻入了两个婆子的口鼻。
两个婆子同时浑身一僵，眼神有瞬间的涣散。
陆昭菱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既然忘了规矩，今日，我便教教你们。见到嫡小姐回府，该如何？”
两个婆子眼神呆滞，动作却异常整齐划一，“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对着陆昭菱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响头，声音机械而响亮：
“恭迎大小姐回府！”
额头撞在冰冷的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疼痛让她们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瞬间被无边的惊恐和荒谬感所取代！
她们怎么会跪下？！她们怎么会给这个废物磕头？！
可还没等她们想明白，身体却再次不受控制地，又一次重重磕下！
“恭迎大小姐回府！”
声音比刚才更大，更僵硬。
“恭迎大小姐回府！”
第三个响头磕下，额头己然见血，在灯笼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两个婆子魂飞魄散，想要挣扎，想要尖叫，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停使唤，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操控着她们，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悔恨淹没而来。这大小姐……她不是人！她是妖孽！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府内的人。
几个丫鬟小厮探头探脑地跑出来，看到门口这诡异的一幕，全都吓傻了。
只见平日里仗着林姨娘宠爱，在她们这些下人面前作威作福的两个门房婆子，正如同中了邪一般，对着那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大小姐不停地磕头，一声声“恭迎大小姐回府”喊得无比响亮虔诚，额头都磕破了还在继续！
而那位大小姐，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神色平静无波，甚至嘴角还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笑意。暮色与灯光在她身上交织，那湿漉漉的衣裙和苍白的脸颊非但不显脆弱，反而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诡异和强大。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小丫鬟吓得声音都在抖。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王爷，您的功德借我爆亿点
“大小姐她……她好像不一样了……”
陆昭菱瞥了一眼那些吓坏的下人，没人敢上前。她这才慢悠悠地对着两个快要磕晕过去的婆子道：“好了，规矩既然懂了，就记住。下次若再忘，就不止是三个响头了。”
她话音一落，那股操控两个婆子的无形力量瞬间消失。
两个婆子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烂泥般在地，额头血肉模糊，望着陆昭菱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如同看着从地狱爬回来的修罗，瑟瑟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昭菱不再看她们，抬步，从容地迈过侯府那高高的门槛。
所过之处，下人们纷纷惊恐地后退避让，如同潮水般分开一条道路，无一人敢阻拦，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刚走进前院，得到消息的林姨娘（林婉）就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林婉今年不过三十出头，保养得宜，穿着藕荷色的锦缎襦裙，头上戴着赤金头面，看起来雍容华贵。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急切，人未至声先到：
“昭菱？真的是你回来了？天可怜见的，你不是和昭云去城外上香了吗？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可把姨娘担心坏了！”
她快步上前，想要伸手去拉陆昭菱，眼神却飞快地扫过她全身，看到她虽然狼狈但明显精神奕奕、甚至眼神锐利逼人的模样时，心底猛地一沉，脸上那虚假的担忧几乎快要挂不住。
这丫头……怎么没死？！还好像变了个人？！
陆昭菱轻轻一侧身，避开了她的碰触，目光冷淡地落在林婉那张写满虚伪的脸上。
“担心？”她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玩味，“是担心我死得太慢，还是担心我活着回来了？”
林婉脸色骤然一变，强笑道：“昭菱，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落水把脑子冻糊涂了不成？姨娘自然是担心你的安危啊！”
“哦？”陆昭菱挑眉，目光扫向林婉身后那群严阵以待的婆子，“担心我的安危，所以只派两个粗使婆子跟着我去上香？担心我的安危，所以我落水后，我的‘好妹妹’陆昭云自己先坐着马车回来了？担心我的安危，所以守门的婆子见到我活着回来，如同见了鬼，还试图拦着我不让进正门？”
她每问一句，声音就冷一分，步步紧逼。
林婉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青白交错，周围的下人们也都低着头，眼神闪烁，气氛压抑得可怕。
“我……”林婉绞着手帕，强自镇定，“昭云她是吓坏了，才急着回来报信……门房那两个蠢货，我定重重罚她们！”
“报信？”陆昭菱嗤笑一声，“报的是死信吧。可惜，让林姨娘和妹妹失望了，我命硬，阎王爷他不收。”
她上前一步，逼近林婉，虽然比林婉稍矮一些，但那通身的气势却完全将对方压了下去。
“而且，”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慢条斯理地说，“推我下水的那只手，手腕上戴着一只鎏金掐丝镯子，上面镶着三颗品相不错的东珠。林姨娘，你说，那会是谁的手呢？”
林婉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看向陆昭菱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
那只镯子……是她去年送给昭云的及笄礼！陆昭云今天出门时，确实戴着！
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她当时明明应该昏死过去了才对！
难道……她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婉的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陆昭菱欣赏着她骤变的脸色，微微一笑，那笑容落在林婉眼中，却比恶鬼还可怕。
“看来姨娘是想起来了。”她首起身，声音恢复如常，却带着冰冷的警告，“我累了，要回去休息。在我沐浴更衣后，希望看到热腾腾的饭菜送到我的‘听暖阁’。还有，我屋里缺的东西，少的东西，明日之前，一样不差地给我补回来。否则……”
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婉苍白的脸和林婉身后那群噤若寒蝉的下人。
“我不介意亲自去找父亲，或者……去找今天刚好‘路过’救了我的那位贵人，好好聊一聊鎏金掐丝东珠镯子的事情。”
说完，她不再理会僵在原地、面无人色的林婉，转身，凭着记忆，朝着侯府最偏僻、最破旧的院落——听暖阁走去。
所过之处，下人纷纷避让，眼神惊疑恐惧。
夜风吹拂着她半干的发丝，带来一丝凉意，但她体内紫气融融，心中一片冷厉的清明。
这侯府的戏，才刚刚开锣。
而她没注意到，侯府对面街角的阴影里，一道身影将方才门口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身影悄然消失，迅速朝着摄政王府的方向疾奔而去。
听暖阁内，陆昭菱看着眼前破败的景象和两个面黄肌瘦、看到她回来喜极而泣的小丫鬟，眼神微暖。
“小姐，您真的回来了！呜呜……”小丫鬟春分哭着扑过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另一个小丫鬟秋收也抹着眼泪。
陆昭菱拍了拍她们的肩膀。这大概是为数不多对原主真心的人了。
“去打水，我要沐浴。”她吩咐道，声音缓和了些许。
而与此同时，林婉的院落里，她正对着心腹嬷嬷，声音因恐惧而尖利：“快！快去给昭云传信！让她最近安分点，千万别戴那只镯子！还有……去打听清楚，今天救了那小贱人的‘贵人’，到底是谁？！”
她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陆昭菱的归来，将彻底打破侯府维持了多年的平衡，带来无法预料的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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