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突然就来了。一场秋雨过后，操场边的梧桐树一夜之间掉光了叶子。
周五下午，天色阴沉得厉害。到了放学时分，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教室窗户上噼啪作响。
“完蛋了！”李莉看着窗外惨叫，“我没带伞！”
徐可欣也没带。教学楼门口挤满了没带伞的学生，吵吵嚷嚷的，谁都出不去。
“怎么办？”李莉问，“等雨小点？”
徐可欣看了眼手表：“再等就错过末班车了。”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同时做了决定——冲！
她们把书包顶在头上，一头扎进雨幕里。冰凉的雨水瞬间浇透了校服外套。
“哎呀我的书！”李莉惨叫一声——她顶在头上的作业本被雨水打湿了。
就在这时，头顶的雨突然停了。
一把深蓝色的大伞稳稳地罩在她们头上。
徐可欣惊讶地抬头，看见刘景翰没什么表情的脸。他校服另一边肩膀己经全湿透了，雨水正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
“一起走吧。”他说，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点闷。
李莉先反应过来，立刻拽着徐可欣挤进伞下：“谢谢班长！”
伞下的空间突然变得很小。徐可欣能闻到刘景翰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着雨水的清新气息。她尽量往李莉那边靠，避免碰到他。
三个人沉默地走在雨里。只有雨点砸在伞面上的噼啪声，和踩过水洼的哗啦声。
徐可欣偷偷瞄了一眼刘景翰淋湿的右肩，小声说：“你的衣服都湿了。”
“没事。”他回答得很简短。
这段路突然变得很长，又很短。
走到公交站台，刘景翰收起伞：“到了。”
“太感谢了！”李莉笑嘻嘻地说，“班长你真是救命恩人！”
徐可欣也跟着小声说：“谢谢。”
刘景翰只是点点头，甩了甩伞上的水。他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
正好公交车来了。徐可欣和李莉跳上车，透过模糊的车窗，看见刘景翰还站在原地等车。他的背影在雨幕中显得特别孤单。
周一回到学校，一切都像没发生过。刘景翰还是那个安静的刘景翰，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很少说话。
但徐可欣发现自己会多看他一眼。早读时，她会注意到他读英语的发音很好听。物理课上，她会在他回答问题时认真听他说了什么。
课间她去接水，在走廊遇见刘景翰。两人目光对上的一瞬间，徐可欣下意识脱口而出：“那天谢谢你。”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都过去两天了，突然道谢显得好奇怪。
刘景翰似乎也愣了一下，然后才说：“不客气。”
对话到此结束。但徐可欣发现，他耳根好像有点红。
语文课小组讨论，老师突然调整座位，把刘景翰调到了徐可欣这一组。
“我们讨论第三题，”小组长说，“徐可欣你先说？”
徐可欣正在走神，被点名吓了一跳：“啊？我……我觉得……”
她卡壳了。那道题她根本没仔细看。
“这里，”突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指点在她的课本上，“应该分析人物的动机。”
是刘景翰。他不知什么时候凑近了些，手指点在那段文字下面。
徐可欣闻到了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和那天雨中闻到的一样。她的心跳突然有点快。
“对……对，”她赶紧接话，“就是这个意思。”
讨论结束回到座位，李莉凑过来八卦：“刚才刘景翰是不是帮你解围了？”
“没有，”徐可欣低头假装整理书本，“就是正常讨论。”
但她发现自己记得他手指的形状，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很整齐。
周五的大扫除，生活委员分配任务：“刘景翰，你擦高处的窗户。徐可欣，你擦下面的。”
刘景翰搬来椅子，踩上去擦最上面的玻璃。徐可欣在下面擦窗台。
突然，刘景翰的抹布掉了下来，正好落在徐可欣脚边。
两人同时弯腰去捡——砰！脑袋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徐可欣捂着头赶紧道歉。
“没事。”刘景翰也揉着额头。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都笑了。
那是徐可欣第一次看见刘景翰笑。不是礼貌性的微笑，是真的被逗笑的那种，眼睛微微弯起，整个人都柔和了很多。
原来他也会这样笑。徐可欣愣愣地想。
晚上写作业时，徐可欣对着物理题发呆。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班级群的消息。
刘景翰发了一道题的解法@了所有人——物理老师让他把今天的难题解析分享到群里。
徐可欣点开图片，看到他工整的字迹。解题步骤清晰易懂，比她上课听讲的效率高多了。
鬼使神差地，她长按图片，点了保存。
第二天课间，徐可欣正在啃一道数学题，突然听到后排传来刘景翰的声音：“这道题可以用另一种方法。”
她回头，发现他是在对同桌陈浩说，但目光却看向她这边。
徐可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题，突然福至心灵——他说的好像正是她卡住的地方。
她试着用他说的方法解了一遍，居然真的解出来了。
放学时，她在走廊又遇见刘景翰。这次她主动开口：“谢谢你昨天群里的解析。”
刘景翰脚步顿了顿：“不客气。”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有不懂的可以问。”
徐可欣惊讶地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睛很黑，像深色的琥珀。
“好。”她听见自己说。
走出教学楼，夕阳正好。徐可欣看着走在前面的刘景翰，突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没那么冷了。
她不知道的是，走在前面的刘景翰，嘴角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雨早就停了，但有些东西，好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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