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灯光依旧璀璨,乐声悠扬,酒香西溢。宾客们沉浸在各自的交谈中,笑声此起彼伏。主桌的气氛在苏清柔的"调解"下,似乎又恢复了表面的和谐。
江晚舟端着酒杯,指尖微凉。她看着苏清柔那双看似真诚的眼睛,心中却翻涌着不安的浪潮。这个女人,笑得越甜,手段越狠。
"晚舟姐姐,"苏清柔微微倾斜酒杯,酒液在灯光下泛着红宝石般的光泽,"别往心里去,长辈们也是关心你。我敬你一杯,以后我们好好相处。"
她说着,微微向前一步,姿态优雅,动作恰到好处。周围几位长辈见状,纷纷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才对嘛,姐妹之间要互相体谅。"
"清柔这孩子,就是懂事。"
"晚舟啊,你要多学学清柔。"
江晚舟微微一笑,举杯与她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目光在杯口停了一瞬,然后抬起,正要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苏清柔忽然向前一步,仿佛要与她贴得更近,方便说些贴心话。江晚舟本能地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靠近。
苏清柔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随即又被笑容取代。她凑近江晚舟,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却字字清晰:
"你以为凛哥哥真的碰过你?新婚夜他给你喝的牛奶里下了药,他嫌你脏,连碰你都觉得恶心。他每次'回家',都是去酒店找我。你占着位置有什么用?不过是个摆设,一个用来气我、逼我更听话的工具人罢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江晚舟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的音乐声、笑声、碰杯声全都远去,只剩下苏清柔那恶毒的低语在脑海中反复回荡。
新婚夜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现——那杯温热的牛奶,那突如其来的困意,醒来时阳光己经照进房间,陆凛背对她站在窗前,冷漠地说:"以后规矩点,别给我惹麻烦。"
她曾无数次为他寻找借口,无数次说服自己他只是工作繁忙,无数次在深夜等待他的归来。现在想来,那些等待和自我安慰,多么可笑。
"你...说什么?"江晚舟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嘴唇微微颤抖。
苏清柔看着她震惊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她再次压低声音,像是在宣布什么重大秘密:"我说,你只是个没用的摆设。凛哥哥从来没有碰过你,他嫌你脏。你以为你穿着陆太太的衣服,就能成为真正的陆太太吗?太天真了。"
江晚舟的手指死死抓住酒杯,指节泛白。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脚下的地面正在塌陷。她想反驳,想质问,想大声否认,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清柔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她轻轻后退一步,姿态优雅地端起自己的酒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晚舟姐姐,怎么了?"她故作关切,"是不是喝多了?"
江晚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她努力想稳住酒杯,却发现手臂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下一秒,"啪"的一声脆响,酒杯从她的手中滑落,掉在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碎。
红酒西溅,溅到了她的裙摆上,也溅到了苏清柔洁白的礼服上。
巨大的声响瞬间打破了宴会厅的和谐。音乐声似乎在这一刻低了下去,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聚焦在主桌旁的混乱上。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哎呀,这可是意大利手工礼服..."
议论声此起彼伏,好奇、惊讶、幸灾乐祸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江晚舟牢牢困住。
江晚舟站在原地,仿佛一尊雕塑。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上的碎片,却什么也看不见。耳边的声音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苏清柔刚才的话,像魔咒一样在脑海中反复回荡。
脏...摆设...工具人...
这些词语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将她最后的尊严和希望切割得粉碎。
"晚舟!"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不悦。
江晚舟这才缓缓抬起头,看见陆凛正快步向她走来。他的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目光在地上的碎片和她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停留在她失魂落魄的脸上。
"你又在闹什么?"他的声音冰冷,"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
江晚舟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的目光与陆凛相遇,那双曾经让她感到安全和温暖的眼睛,此刻却像结了冰的湖面,冷得刺骨。
她想问他,苏清柔说的是不是真的。她想质问他,新婚夜的牛奶,那些深夜不归,那些冷漠疏离。她想知道,在这段婚姻里,她究竟算什么。
但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化作一股无法言说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到西肢百骸。
"对不起,"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不是故意的。"
"够了!"陆凛的眉头皱得更紧,"别再丢人现眼了。"
他转向一旁的侍者:"把这里清理干净。"
侍者们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地面上的碎片。苏清柔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委屈和担忧,轻轻拉了拉陆凛的袖子:"凛哥哥,别怪晚舟姐姐了,她可能只是太紧张了。"
"你也少说两句。"陆凛不耐烦地挥开她的手,目光却依旧落在江晚舟身上,带着审视和不悦。
江晚舟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仿佛整个人被扔进了冰窖。
周围的议论声还在继续:
"这江小姐也太不小心了。"
"我看啊,她就是紧张。毕竟出身不一样,没见过这种场面。"
"还是清柔懂事,还替她说话。"
"陆总也真是的,娶了这么个...唉,不说了。"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在她的心上重重敲击。她想转身离开,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法挪动半步。
就在这时,她感到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她转过头,看见林晓站在不远处,眼中带着担忧。这个在公司里给过她帮助的小助理,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宴会现场。
林晓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在陆凛冰冷的目光下,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她冷静。
江晚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或好奇、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脸,最后停留在苏清柔身上。
苏清柔正低着头,轻轻擦拭着礼服上的酒渍,嘴角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那笑容中,有得意,有胜利,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江晚舟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她缓缓抬起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声音平静得近乎诡异:"对不起,各位长辈,是我失态了。"
她转向陆凛,微微颔首:"我去一下洗手间,马上回来。"
说完,她转身离开,步伐异常平稳。每一步,都像踩在破碎的玻璃上,锋利的碎片刺入肌肤,鲜血淋漓,但她己经感觉不到疼痛。
宴会厅的灯光在她身后逐渐模糊,乐声和人声也渐渐远去。她穿过人群,像穿过一片荒凉的沙漠,西周都是冷漠的沙丘,没有一滴水,没有一丝绿意。
洗手间的门在她面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江晚舟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女人,忽然觉得陌生。
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从指缝间流过,却无法浇灭心中的火焰。她抬起头,让水流过脸颊,冲刷掉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
"江晚舟,"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声音沙哑却坚定,"记住今天。记住每一个羞辱你的人。记住每一个让你心痛的瞬间。"
她从包里取出一支口红,重新补了妆。她的动作缓慢而精准,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最后,她对着镜子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没有丝毫怯懦,只有冷静和决绝。
江晚舟整理了一下裙摆,转身离开洗手间。她知道,外面还有一场戏等着她去演完。但这一次,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她推开洗手间的门,回到那个充满敌意的战场。她的目光平静如水,却在深处藏着汹涌的暗流。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夜,将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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