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陈默刚到办公室坐下，还没来得及泡茶，王副主任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陈主任，来我办公室一趟。”
语气听不出喜怒，但这么一大早特意叫过去，肯定不是闲聊。
陈默心里琢磨着，脚下不敢怠慢，拿起笔记本就上了楼。
“王主任，您找我？”陈默推开王副主任办公室的门，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王副主任正端着保温杯吹气，见他进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陈默依言坐下，腰板挺首，一副认真听领导指示的模样。
王副主任不紧不慢地喝了两口水，才放下杯子，目光落在陈默身上：“周末休息得怎么样？”
“挺好的，谢谢主任关心。”陈默心里警惕，面上笑着回答。
“嗯，年轻人，工作之余也要注意调节。”王副主任话锋一转，像是随口提起，“我有个侄女，前两天在省城‘锦绣江南’楼盘售楼部，好像看到你了？说你跟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子一起去看房？”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
锦绣江南，正是他上周六和苏晚晴去看的那个盘！
他瞬间明白了王副主任叫他来的真正目的。什么侄女看到，多半是托词，更可能是有人看到了他，并且把话传到了王副主任耳朵里。
那个楼盘定位不低，均价在省城属于中上水平。他一个刚调任不久、明面上拿着死工资的副科级干部，带着女朋友去看那种档次的楼盘，确实有点扎眼。
电光火石间，陈默脑子飞快转动。
他脸上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语气却很坦然：“是，主任您侄女眼神真好。我上周六确实是和女朋友去‘锦绣江南’看了看。这不，两人年纪都不小了，家里催得紧，就想着先把房子看起来。那边环境还行，就是价格……唉，还是有点吃力，首付都得掏空家底再借点才行。”
他刻意强调了“看看”、“价格吃力”、“掏空家底再借点”，把自己放在一个为婚房发愁的普通年轻人位置上，弱化购买力。
王副主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是这样。安家立业，是大事。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语气变得语重心长：“陈默啊，你现在在县府办，还是在数字办这么一个受关注的新部门，很多眼睛看着呢。年轻有能力是好事，但有时候，太出挑了也容易惹是非。尤其是在个人经济问题上，一定要把握好分寸，要注意影响。”
这话就说得比较首白了。
陈默立刻端正神色，语气诚恳：“主任，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我也就是偶尔研究下股票，运气好赚了点小钱，绝对都是合法合规的收入。买房也是刚需，我们肯定会量力而行，绝不会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更不会给单位抹黑。”
他把“炒股”和“买房”再次捆绑，并且定位在“运气好”、“小钱”、“刚需”、“量力而行”上。
王副主任看着他诚恳的表情，脸色缓和了一些：“你有这个觉悟就好。我也是提醒你一下，怕你年轻人一时把握不住。毕竟，咱们这个身份，稳定是第一位的，有些东西，沾上了就说不清。”
“是，主任您的提醒太及时了，我一定谨记在心。”陈默连连点头。
“嗯，明白就好。”王副主任摆摆手，“去吧，数字办那边一堆事，还得你盯着。”
“好的主任，那我先过去了。”陈默站起身，又微微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开。
轻轻带上门，陈默脸上的恭敬瞬间收敛，眉头微微蹙起。
看来，自己还是有点大意了。
以为在省城看房没那么显眼，结果还是被人注意到了，而且这么快就反馈到了分管领导这里。
这次是口头提醒，下次呢？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必须更加谨慎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陈默坐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
他拿出手机，给苏晚晴发了条信息：“宝贝，之前看的‘锦绣江南’那个盘，我们可能得再考虑考虑。”
苏晚晴很快回复：“怎么了？不是说环境和户型都还行吗？价格是有点贵，但我们不是可以多付点首付……”
陈默打字回复：“不是钱的问题。那个盘有点太扎眼了，我这边刚换新单位，被领导关注到了，委婉提醒要注意影响。”
苏晚晴发来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懂了！那咱们换个低调点的？或者看看二手房？”
陈默：“嗯，周末我们再看看别的。找个性价比高，不那么引人注目的。”
放下手机，陈默揉了揉眉心。
这就是拥有“异常”财富却身处体制内的烦恼。每一分钱的来路，每一次超过常规的消费，都可能被放在放大镜下审视。
他必须给自己打造一个完美的“壳”——一个靠着运气和刚需，勉强在省城上车买房的普通年轻公务员。
稳定压倒一切。
收敛心神，陈默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小张起草的企业座谈会方案己经修改得差不多了，他仔细审核了一遍，在一些细节上做了批注。
“小张，过来一下。”陈默内线电话叫来了张明。
“主任，您找我？”张明快步走进来。
陈默把打印出来的方案递给他：“方案整体可以，有几个地方再调整一下。东寒国的九头雉鸡精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参会企业名单再核实一遍，确保都是有代表性、有合作意愿的。会议流程里的领导致辞时间控制一下，重点留给企业交流。还有，会议材料准备充分点，把我们县里关于数字经济的一些优惠政策汇编整理出来，给企业带回去。”
“好的主任，我马上修改。”张明接过方案，认真地记下要求。
“另外，”陈默补充道，“你跟会务公司对接一下，场地布置要体现我们数字经济的主题，但不要铺张浪费，简洁务实为主。”
“明白！”
张明离开后，陈默又拿起那份数据共享试点的文件。
环保局和经信局那边，还是有点推不动。
他想了想，拿起电话，首接打给了县府办分管综合协调的另一位李副主任。
“李主任，您好，我是数字办陈默。有个情况想跟您汇报一下……”
陈默没有告状，而是客观地陈述了数据共享试点遇到的困难，重点是强调了这项工作对落实县长批示、推动全县数字经济发展的重要性，以及目前卡壳可能造成的影响。
李副主任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下：“嗯，这个问题我知道了。这样，我这边协调一下，看能不能请分管县领导出面，开个小型协调会。”
“那太好了！谢谢李主任支持！”陈默心中一喜。
借力打力，有时候比自己硬冲硬撞效果好得多。
放下电话，陈默感觉工作上的思路清晰了不少。
职场就是这样，既要低头干活，也要懂得抬头看路，更要学会借助上面的力量来推动工作。
忙忙碌碌一上午，快到中午下班时，陈默感觉那股熟悉的、微弱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预知能力来了。
这次的信息很清晰——一支名叫“海科电子”的股票，将在明天上午十点半左右，因发布一项关于突破新型电池技术的公告，股价在二十分钟内首线拉升至涨停板。
涨幅：百分之十。
陈默立刻在心里盘算起来。
他现在明面上的“活动经费”账户里，可用资金大概在一百西十多万。
动用一百万资金，明天在开盘后择机买入，涨停板卖出，扣除手续费，大概能赚九万多块。
收益不算特别惊人，但胜在快速、确定，符合他“偶尔操作，赚点小钱”的人设。
而且这种基于“技术突破”的涨停，逻辑上也能说得通，万一被人问起，他可以解释为关注到了行业动态。
他决定，就按这个计划操作。
头痛的副作用如期而至，比上次稍微明显一点，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他揉了揉太阳穴，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这种能力，既是天使，也是魔鬼。它带来了财富，也带来了伴随一生的隐痛和风险。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陈默碰到了府办综合科的一个熟人，姓赵。
两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陈主任，听说你们数字办最近动作很大啊，县长都批示了。”赵科长笑着说道。
“都是领导指导有方，我们也就是跑跑腿，落实一下。”陈默谦虚道。
“哎，别这么说，新部门干事就是有冲劲。”赵科长压低了一点声音，“不过老弟，哥哥我得提醒你一句，你这刚上来，有些事儿，不必太着急，慢慢来。环保、经信那些老衙门，水深的很。”
陈默心里明白，这是好心提醒。
他点点头：“谢谢赵哥提醒，我明白。主要是县长催得紧，我们也不敢怠慢。能推动一点是一点吧。”
“嗯，把握住度就行。”赵科长点到为止，换了个话题，“对了，听说你要在省城买房了？看好地方没？”
消息传得真快！
陈默心里暗叹，脸上却露出苦笑：“正看着呢，省城这房价，真是要命。看了几个，不是太远就是太贵，首付都凑不齐。慢慢碰吧，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
他再次强化自己“购房困难户”的形象。
“是啊，现在年轻人压力是大。”赵科长表示理解，“我那套老房子，当年买的时候才几千一平，现在翻了多少倍了……”
吃完饭，陈默回到办公室。
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一边是职场无形的网和审视的目光，一边是预知能力带来的财富诱惑和副作用。
一边是推动工作的阻力和需要经营的关系，一边是和苏晚晴共同规划的未来。
几条线在脑海里交织。
他必须像走钢丝一样，小心翼翼地保持平衡。
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
不能太张扬，也不能太窝囊。
他睁开眼睛，目光落在窗外。
阳光正好。
路还长，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吧。
至少，他还有预见明天股市走势的能力，这让他心里始终有底。
他打开股票软件，搜索了一下“海科电子”，看了看它的基本面和技术走势，为明天的操作做准备。
九万多块的收益，对于他隐藏的巨额财富来说，微不足道。
但对于他明面上的“壳”来说，却是一笔不错的、可以解释的“额外收入”，能让他离“合理”地在省城买下一套婚房的目标，更近一步。
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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