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虽暂息,韩家内部的暗流却愈发汹涌。
韩超回到偏院书房,门窗紧闭。他盘膝而坐,心神再次沉入体内,仔细感知着心窍中那一点“源初奇点”的细微变化。
它依旧自行运转,缓慢汲取着某种冥冥中的未知能量,滋养己身,反哺肉身。其流转轨迹玄奥难明,似乎暗合某种宇宙至理。韩超尝试将全部心神沉浸其中,以超凡智慧进行推演解析。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的思维仿佛被无限拔高,置身于一片浩瀚的星空之下。无数星辰的生灭、星云的流转、法则的显化,都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清晰无比的方式在他“眼前”演绎。
“这……竟是模拟推演之能?”韩超心中震动。这“源初奇点”不仅能增幅智慧,竟还能在他心神沉浸时,构建出一个基于他现有认知的、近乎真实的推演空间!
他立刻意识到此能力的巨大价值。无论是推演功法、解析困境、预判危机,都将拥有无与伦比的优势!
他当即收敛心神,将目前最大的困局——如何接触《帝天功》玉简——作为推演目标。
心神之力疯狂消耗,奇点微光流转加速。
推演空间中,祖祠的立体结构、己知的机关布局、巡逻护卫的换班间隙、几位关键族老的性格与行为模式、父亲韩罡可能的态度……无数信息被提取、分析、组合。
无数种可能性分支出现,又因条件不足或风险过高而迅速湮灭。
最终,一条极其隐晦、成功率相对最高、且一旦失败也能最大限度撇清自身的路径,逐渐清晰起来。
“关键在于……守祠人福伯,以及……三日后的宗祭。”韩超眼中慧光一闪,退出了推演状态,脸色微微发白,精神消耗巨大。
守祠人福伯,是忠脉的人,也是目前祖祠外围的实际管理者,性格谨慎甚至有些怯懦。而三日后,是一次小宗祭,按照惯例,脉主韩罡需提前一日入祖祠斋戒、检查祭器。这是一个惯例性的、不会引起过多警惕的时机。
……
两日后,黄昏。
韩超算准时间,来到祖祠外围的药圃附近——这里也归福伯照料,种着一些祭祀用的净心草。
他并未靠近祖祠那扇沉重、刻满古老符文的黑铁大门,只是远远站着,似乎在观察净心草的长势。
他的目光却看似不经意地扫过祖祠。高墙森严,寂静无声,唯有夕阳的余晖为其镀上一层冰冷的金色。那扇门后,藏着家族最大的秘密,也藏着无尽的危险。
片刻后,福伯佝偻着背,从角门走出,准备给净心草浇水。看到韩超,他愣了一下,忙躬身行礼:“超少爷。”
“福伯,”韩超转过身,脸上带着少年人应有的、略显腼腆的笑容,“这净心草长得真好,祭祀时用的清香,都是您老辛苦栽培的吧?”
福伯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当不得少爷夸,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韩超状似随意地闲聊:“我昨日翻看杂记,看到说净心草若以晨露浇灌,其香更能宁神静心,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惜明日父亲需入祠斋戒,我也不便来采集晨露了……”
他话语自然,仿佛只是少年人的好奇与闲聊。
福伯不疑有他,顺着话头叹道:“是啊,脉主明日入祠,老奴也得提前再仔细打扫一遍内外,确保万无一失才好。”
成了! 韩超心中微动,得到了最关键的信息——韩罡明日入祠,福伯会进行额外的打扫。这意味着,宗祭前夜,祖祠外围的看守会比平日更早进行交接和准备,会出现一个极短暂的管理空隙。
他又与福伯闲聊了几句种植心得,这才告辞离去。
转身的刹那,他脸上所有稚嫩表情瞬间褪去,只剩下绝对的冷静。
当夜,韩超悄无声息地潜出偏院。他并未修炼任何身法,但“源初奇点”对肉身的细微改造和加持,让他行动间比常人更加轻盈、协调。他巧妙地利用阴影和巡逻护卫的视觉死角,如一道幽影般接近祖祠区域。
他并非要闯入,而是要实地验证推演中的几个关键点:护卫的实际巡逻路线、某个视觉盲区的具置、以及一处年久失修、位于高墙角落的通风口的状态。
那通风口极小,且有铁栅栏封锁,绝无法通过,早己被人遗忘。但对他这个十三岁的瘦弱少年而言……
韩超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贴近墙根,手指触摸那生锈的铁栅栏。微微一用力——栅栏纹丝不动,锈蚀严重,但结构本身似乎并未完全焊死。
他记下位置,再次无声退去。
次日,宗祭前夜。
韩超换上一身深色旧衣,将状态调整到最佳。他并未携带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物品。
夜雾渐起,月光被薄云遮掩。
韩超如约来到那处墙角。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那锈蚀的铁栅栏,调动起“源初奇点”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并非用于爆发,而是用于极致的控制。
力量均匀地作用于栅栏生锈的接口处。
“咯……吱……”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金属扭曲声响起。
栅栏并未断裂,而是被他以巧劲生生从腐朽的固定处整体推开了一个仅容瘦弱少年侧身通过的缝隙!
没有丝毫犹豫,韩超如同游鱼般滑入其中。
墙内是一条狭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废弃通风道。他屏住呼吸,凭借着推演出的记忆和绝佳的方位感,在黑暗中缓缓爬行。
他的心从未跳得如此之快,并非恐惧,而是某种接近目标的兴奋与极度冷静交织的奇异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线和压抑的能量波动。
他爬到通道尽头,透过一道同样锈蚀的格栅,向下望去——
下方,正是祖祠的前厅!
此刻,厅内空无一人,唯有长明灯摇曳,映照着墙壁上历代先祖的模糊画像和那些肃穆的祭器。一股沉重、古老、带着淡淡威压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他的正下方,恰好是前厅一角,那里有一座不起眼的青铜小鼎,似乎是用来焚烧某些特殊祭料的。
而他的目标,并非那藏在最深处密室的帝天玉简。那不可能此时触及。
他的目标是——感受!
感受这祖祠内历经无数岁月沉淀下来的、最纯粹的帝血气息与那诅咒之力交织的环境!感受那《帝天功》可能留下的微弱痕迹!
他全力运转“源初奇点”,将感知放大到极致。
顿时,一股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
有煌煌正大、令人心生敬畏的古老帝威;有深沉怨毒、冰冷死寂的污秽诅咒;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仿佛凌驾于两者之上,带着某种创生与源初意味的奇异波动!
是《帝天功》残留的道韵?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他全心感知的刹那——
“嗡!”
他心窍内的“源初奇点”似乎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吸引,骤然加速旋转,散发出的吸力竟透过格栅,贪婪地汲取着下方那稀薄的、混杂的气息!
尤其是那丝微弱的源初波动,仿佛遇到了同类,主动投来!
“不好!”
韩超脸色骤变!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推演!
几乎在同一时间!
“何人胆敢窥视祖祠!”
一声苍老却蕴含雷霆之威的怒喝,如同炸雷般自祖祠深处响起!
一股庞大无比、带着凛冽杀意的灵识瞬间扫过整个祖祠,如同无形的风暴!
韩超想也不想,身体反应快过思维,猛地向后缩退!
“铛——!”
他方才所在的通风口格栅,被一道无形气劲瞬间击得粉碎!
没有丝毫迟疑,韩超以最快速度沿着原路退回,心脏狂跳,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
就在他刚刚钻出外墙,将那铁栅栏勉强恢复原状的瞬间——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祖祠墙头之上。
那是一位身穿灰袍、面容枯槁的老者,眼神锐利如鹰,正冷冷地扫视着下方,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处刚刚被扰动过的通风口上。
韩超紧紧贴着墙根最深的阴影里,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几乎停止。
灰袍老者凝视片刻,眉头微皱,似乎并未发现更多异常,最终身形一晃,再次无声无息地消失。
首到那恐怖的压迫感彻底远去,韩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色苍白。
冒险失败了?不!
他缓缓摊开手掌,感受着心窍内那因为汲取了祖祠气息而变得活跃了数倍的“源初奇点”,以及脑海中多出的那一丝对帝血与诅咒更深刻的感悟。
虽然惊险万分,但他……成功了!
而且,他似乎触碰到了比《帝天功》更深层的秘密——那丝源初的波动,究竟是什么?
夜色中,韩超的眼睛,亮得惊人。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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