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那句“你，无罪”，如同一道惊雷，在大殿之内炸响。
苏皇贵妃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地上的白玉砖还要难看。
她精心策划的一切，她以为必死的杀局，竟被这个女人，以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硬生生地翻了盘。
“陛下！”
苏皇贵妃不甘心地向前一步，声音尖锐。
“她治好了皇子，固然有功，可她妖言惑众，引起民变，亦是滔天大罪！”
“功过岂能相抵！”
“若不严惩，何以正国法！”
禁军副统领苏建成也立刻从殿外冲了进来，跪倒在地。
“陛下，皇贵妃娘娘所言极是！”
“城南疫区，因她一人，数千百姓哗变，险些酿成大祸！”
“此女乃是祸乱之源，若不加以严惩，恐后患无穷啊！”
兄妹二人一唱一和，试图将刚刚扭转的局面，再次拉回对他们有利的方向。
他们要将顾清辞的功劳，限定在“治好皇子”这一件事上，而她“引起瘟疫”和“煽动民变”的罪名，则必须坐实。
如此一来，顾清辞最多也只是一个戴罪立功的囚犯，一个随时可以被他们再次捏死的蝼蚁。
皇帝的脸上，刚刚浮现的喜悦，又被这番话冲淡了几分，重新染上了阴沉与犹豫。
他看向顾清辞，眼神中带着审视。
赵信和萧振刚要上前辩解，顾清辞却对着他们，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苏皇贵妃兄妹一眼。
她的目光，平静地迎上了皇帝的审视。
“陛下。”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争辩。
“民女之罪，不在于是否引起民变。”
“而在于，民女未能提前阻止这场，本不该发生的，滔天人祸。”
“人祸？”
皇帝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你这是何意？”
顾清辞没有首接回答。
她转身，从自己那只始终不离身的药箱里，取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小的琉璃瓶。
瓶子里，装着半瓶浑浊的、泛着黄色的水。
她又取出了一份写满了密密麻麻字迹的文书。
“陛下，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请容民女，先呈上两样证物。”
一名太监小心翼翼地，将这两样东西，呈到了皇帝的御案之上。
皇帝的目光，落在那瓶浑浊的水上，眼中充满了嫌恶与不解。
“这是何物？”
“此乃，通惠河上游之水。”
顾清辞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而这份文书，则是民女在狱中，对此水所做的勘验之言。”
苏建成冷笑一声，立刻跳了出来。
“一派胡言！”
“你在天牢之中，如何能取到城外之水？”
“这分明是你早己备好的，用来混淆视听的伪证！”
顾清辞没有理会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皇帝。
“陛下，此水真假，您只需派人，去通惠河上游，再取一壶水来，两相对比，便知分晓。”
“至于这份勘验之言……”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
“还请陛下，亲阅。”
皇帝将信将疑地，展开了那份文书。
只看了一眼，他那双龙目，便猛地收缩。
“……此水中，不仅含有天花恶疫之毒，更含有一种名为‘腐尸草’的奇特之物。”
“此草无毒，却能令水中恶疫之毒性，增强十倍不止，更能使其潜伏之时日，缩短大半。”
“两种毒物相合，非天然而成，必是人为投放。”
“其心之歹毒，意在屠城，其谋之深远，意在倾覆国本！”
“此，非天灾，乃人祸也！”
文书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地砸在皇帝的心上！
“人祸……”
他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握着文书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嘎嘎作响。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属于帝王的滔天怒火。
“赵信！”
“末将在！”
“你之前所言，京城之疫乃是人祸，便是指此事？”
“回禀陛下，正是此事！”
赵信从怀中，取出了那份早己被他视为珍宝的、顾清辞用密信送出的药方。
“此乃顾先生在狱中，冒死送出的密信！”
“若非先生示警，我等至今，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这只是一场寻常的天灾！”
皇帝看着那张遇热显形的药方，又看看御案上那份详尽的勘验文书，心中的最后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在大殿之内，来回踱步。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之上。
苏皇贵妃和苏建成的脸上，早己血色尽褪。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顾清辞身在天牢，竟还能查出如此惊天的秘密！
他们更想不到，这场本该让顾清辞万劫不复的瘟疫，竟会演变成，一把足以将他们自己都烧成灰烬的滔天大火！
“好……好一个‘人祸’！”
皇帝停下脚步，声音里，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竟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此灭国之举！”
“朕若不将此獠揪出，碎尸万段，朕，还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他猛地转身，看向顾清辞。
“顾清辞！”
“民女在。”
“你既能查出此事，可能查出，是何人所为？”
顾清辞缓缓地摇了摇头。
“民女身陷囹圄，所能查到的，仅止于此。”
“此事背后，牵连甚广，绝非一人之力所能为。”
“若要水落石出，必须彻查。”
她抬起眼，迎着皇帝那充满杀气的目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民女恳请陛下，彻查此案！”
“不是为了洗刷民女一人的冤屈。”
“而是为了给通州、良乡、固安，以及这京城之内，数十万枉死的百姓，还一个公道！”
“更是为了揪出那隐藏在朝堂之上的国贼，还我大周，一个朗朗乾坤！”
这番话，大义凛然，气贯长虹。
将个人的冤屈，与整个王朝的安危，与数十万百姓的性命，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皇帝看着她，那双因愤怒而赤红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激赏。
“好！”
他重重地一拍御案。
“朕，准了！”
他从御案之上，取下了一块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金牌，扔到了顾清辞的面前。
“朕，授予你彻查瘟-疫源头一案的全权！”
“见此金牌，如见朕亲临！”
“无论王公贵族，亦或朝廷命官，皆可先斩后奏！”
他又看向了殿门外，那个始终沉默不语的御林军都统。
“李卫！”
“臣在！”
御林军都统快步走进殿内，单膝跪地。
“从今日起，你和你麾下三千御林军，皆听从顾先生调遣。”
“她让你查谁，你就查谁！”
“她让你抓谁，你就抓谁！”
“若有半分差池，朕，唯你是问！”
“臣，遵旨！”
御林-军都统重重地叩首，声音铿锵有力。
顾清辞缓缓地弯下腰，捡起了地上那块还带着帝王余温的金牌。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阶下之囚。
她成了手握王命，执掌生杀大权的，钦差。
反击的号角，己经吹响。
而苏皇贵妃和苏建成，则瘫跪在地上，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http://www.220book.com/book/7UXX/)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