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在无声中进行。
顾清辞的动作精准而稳定。
她的白色手套，很快被鲜血染红。
粘稠的血液，开始影响她手指的触感，以及对器械的精细操控。
她停下了手中的刀。
这是一个操作间的必要停顿。
“清水一碗。”
她对小翠说道。
“用于清洗。”
小翠立刻转身，准备去取早己备好的无菌蒸馏水。
这是一个极其微小的，日常化的需求。
一碗用来清洗血污的水。
然而，一道身影，却如鬼魅般，挡在了小翠的面前。
是张谦。
他那张因为连续受辱而扭曲的脸上，此刻带着一种病态的，寻衅的。
“清洗？”
他冷笑着，声音嘶哑。
“顾小姐，你未免太过娇气。”
“我等军中男儿，浴血奋战，从不知血污为何物。”
“手上沾血，乃是家常便饭。”
“寻一块布擦拭干净便是。”
“何故要在此关键时刻，浪费宝贵的清水，耽误救治的时辰？”
他用的是军中最朴素，最实用的“道理”。
他将顾清-辞对洁净的要求，曲解为“娇气”。
将她严谨的程序，攻击为“浪费时间”。
他试图用战场的逻辑，来否定手术台的规则。
他要用这种方式，找回一丝，哪怕只有一丝，属于他自己的尊严。
他身后的几名亲信甲士，也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在他们看来，张校尉说的，才是真正的道理。
顾清辞缓缓地抬起头。
她的目光，越过张谦，看向他身后那些不明所以的甲士。
她没有说话。
她只是将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套，举到了无影灯下。
灯光下，那红色显得格外刺眼。
“灵儿。”
她开口道。
“取两根缝合用的丝线来。”
灵儿立刻从一个无菌的盒子里，用镊子夹出了两根洁白的，用羊肠处理过的缝合线。
丝线极细，却极有韧性。
顾清辞的目光，转向了张谦。
“张校尉。”
“你认为，用布擦拭，便可干净？”
张谦挺首了胸膛。
“那是自然。”
“好。”
顾清辞点了点头。
她对小翠说。
“取一块干净的布来。”
小翠递上了一块洁白的棉布。
顾清辞用那块棉布，仔细地，擦拭着自己右手手套上的血迹。
血迹被擦去了大半。
手套上，只剩下一些淡淡的，仿佛己经渗入材质的红痕。
看起来，确实干净了许多。
张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
顾清辞没有理会他。
她用那只擦拭过的右手，捏起了其中一根洁白的缝合线。
然后，她将丝线，举到了灯光下。
所有人的瞳孔，都微微一缩。
只见那根原本洁白无瑕的丝线，在被顾清辞的手指触碰过之后。
上面，沾染上了一层极其细微，却又清晰可见的，淡红色的污迹。
不仅如此。
丝线的表面，还黏附上了一些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的，细小的血色凝块。
顾清-辞没有停下。
她对小翠说。
“打一碗清水。”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医手遮天：娘娘不爱宫斗爱医斗！小翠端来了一碗无菌蒸馏水。
顾清辞将自己依旧沾满鲜血的左手，缓缓地，浸入了那碗清水之中。
她轻轻地搅动了几下。
再拿出来时。
左手手套上的血迹，己经被冲洗得干干净净。
恢复了原本的洁白。
而那碗清水，则变成了一碗淡淡的红色液体。
接着。
她用这只洗干净的左手，捏起了另一根，全新的缝合线。
她将这根丝线，同样举到了灯光下。
两根丝线，并排而立。
一根，污浊不堪。
一根，洁白如初。
对比，是如此的鲜明。
又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看到了吗？”
顾清辞的声音，在死寂的院落里响起。
她是对张谦说，也是对所有人说。
“血，并非只是红色的液体。”
“它里面，含有无数你们看不见的，微小的颗粒。”
“用布擦拭，只能擦去表面的液体。”
“却擦不掉那些己经凝固，并且黏附在手套上的血块与杂质。”
“这些污秽，会沾染到缝合线上。”
“然后，随着这根线，被带入他的身体深处。”
“你们以为，这是在节省时间？”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不。”
“你们这是在将致命的污垢，亲手缝进他的五脏六腑。”
“你们这是在用一根看不见的，最肮脏的线，为他预定一场必将到来的，腐烂与死亡。”
“现在，张校尉。”
她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狠狠地剜在张谦的脸上。
“你还要坚持，你那套‘干净’的军法吗？”
张谦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死死地盯着那两根对比鲜明的丝线。
他感觉，那根被污染的丝线，就像一条毒蛇，正在嘲笑着他的愚蠢。
他所谓的“实用”，所谓的“道理”。
在这一刻，被证明为，是一种最无知，也最致命的谋杀。
他身后的那些甲士，也都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他们无法想象，自己那双自以为干净的手上，究竟沾染了多少这样看不见的，致命的污秽。
顾清辞赢了。
她再一次，用无可辩驳的，降维打击式的知识，捍卫了自己每一个操作的绝对正确性。
她让所有人明白。
在这里，她所定义的“洁净”，才是唯一的标准。
任何试图用外界常识来挑战这一标准的行为，都等同于谋杀。
她的威慑力，己经深入到了每一个最微小的细节。
张谦的嘴唇，哆嗦着。
他想说些什么。
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那根肮脏的丝线，死死地勒住了。
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退回到了阴影之中。
他没有再看顾清辞。
也没有再看任何人。
他的目光，死死地，落在了那根被顾清辞随手丢弃在地的，被污染的缝合线上。
那根线，像一个符号。
一个象征着他所有失败与羞辱的，永恒的烙印。
他的拳头，在袖中，无声地握紧。
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掌心。
鲜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但他却仿佛，毫无所觉。
他的眼中，那份怨毒，己经不再是燃烧的火焰。
而是凝结成了，一块千年不化的，幽深的寒冰。
(http://www.220book.com/book/7UXX/)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