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催促行事
翌日出乎虞令仪的预料，宣宁公府里并未发生什么不同寻常之事。
唯一不同寻常的便是在晚膳时，她名义上的小叔子霍迟，竟当着一众人的面给她夹了一筷子炙鹿肉和一样点心。
“嫂嫂多吃些。”
席上的人都愣住了，就连年纪最小的霍峥神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虞令仪抬起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看了霍迟一眼，却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而她身旁的霍诀则顷刻就沉下了脸，将自己的碗盏与虞令仪的调换了一下。
随后抬起黑漆漆的眼，冰冷如晦道：“你能吃便吃，不能吃就滚回屋去吃！从前我教你的那些规矩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掷地有声。
虞令仪向来知道他凶起来是极凶的，毕竟也在北镇抚司那等地方待了那么多年。
眼下霍诀一张脸布满了夜的凌厉清寒，便是宣宁公夫人都罕见地怔了一下。
虞令仪悄悄伸出一只手在桌下扯了扯霍诀的袖子。
霍诀的神色却没有分毫变化。
宣宁公府二公子平安回府，整个公府上下都很高兴，今日这顿晚膳也算是真正意义上为他接风洗尘的一顿晚膳。
从晌午过后宣宁公夫人就带着虞令仪还有府中管事一起张罗操办，又吩咐膳房准备了好几样据说是霍迟从前在公府里爱吃的东西。
还特意嘱咐小厮跑腿去买了名酒。
原以为会是其乐融融团聚的一顿，谁都没想到霍二公子会对自己名义上的嫂嫂来了这样一出“关怀备至”。
又不是什么长辈身份，这样做实在太欠妥帖，也落人指点。
这指点也一般都落在女子身上。
对面的霍迟叹了口气，偏了偏头温声道：“兄长这么生气做什么？我也只是看嫂嫂似乎昨日被贼人掳走受了极大的惊吓，所以方才一时失了分寸而已。”
虞令仪看着他饶有兴致的一双眼，却知晓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什么昨日的贼人？明明就是他自己。
方才当着宣宁公夫人的面对她来这样一出，是想让整个公府的人都觉得她水性杨花意欲勾搭亲小叔不成？
还是为了想证明他不是外人，所以要将她变成外人？
虞令仪心里正揣测着，耳旁宣宁公夫人却忽地严厉开口：“阿迟，这事是你的不是，还不快给你嫂嫂赔礼道歉。”
霍迟显而易见地怔了一下，唇上的笑也缓缓拉直绷紧。
他这个嫂嫂，在整个公府里的地位倒是比他想的还要高。
若是放在旁的门第里，当家主母见了这样一幕自然要怀疑到儿媳的品性上去，断没有怀疑自家儿子的道理。
明明她嫁进宣宁公府不过一月，居然连母亲也是护着她的。
“嫂嫂不要见怪，方才是我失礼。”
虞令仪也不管他这一声道歉是否出自真心，顺势颔首道：“一点小事而已，不必介怀。”
霍诀的神色却还是极不好看，眸底像是燃着最炽热的火焰，欲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等这顿膳稀里糊涂用完，宣宁公夫人就去找了霍迟，面容也极其严肃。
“阿迟，你老实与阿娘说，你方才为何要那样做？”
她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却始终盯着他的眼睛，“我知你到了娶妻的年岁，你若是在都城里有了中意的女子，便尽管来找阿娘为你做主，为何偏要与你兄长为难？”
宣宁公夫人的样子似乎也极为头疼。
霍迟不过转瞬之间就想好了说辞，狭长的凤眸微睁，内里还含着一丝委屈道：“阿娘误会儿子了。”
“儿子只是听了这嫂嫂从前的事，心里对她有些不喜，也觉得兄长明明能找到更好的……”
宣宁公夫人愣了一下，神色缓和了一瞬随即又板起脸来训斥他。
“这也不是你能够置喙的事。”
“明便去怀瑾院再向你兄长赔个罪，你们是手足兄弟，方才你却做了这样的事惹他不喜，他说你那句失了规矩的话也没说错！”
霍迟认错态度良好，“是，儿子明日就去怀瑾院。”
……
虞令仪和霍诀从主院出来，便执着手一起往怀瑾院的方向回去。
路上霍诀还是沉着个脸，眸底的薄凉深深，明摆着不高兴的样子，直到腰侧环上一双柔夷。
女子似乎只是想搂一下他便收回去，却被霍诀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退开。
“蓁蓁在外向来害羞，今日怎会……”
说是在外面，其实这里离怀瑾院已然不算远，沿途也并未碰上几个下人。
虞令仪黛眉轻颦，撞进他黑曜石一般的眼底，轻声道：“还不是看你心不在焉，也不知你在想什么。”
霍诀想了想，低声道：“我在想我们如果搬出去住，是住在霍宅好一些还是风雪轩好一些。”
虞令仪微愣，嗔怪道：“何至于就要到搬出去的地步？近日来母亲也正在教我宣宁公府的一些事呢，眼下就搬出去你让她怎么想？”
“再说了，我也很喜欢怀瑾院。”
怀瑾院是他自小长大的地方，眼下融合成了他们二人的，霍诀还给她在院子里单独辟了个花圃，她能让采芙和从霜在里面种各种各样的花。
等到春日的时候一定是美不胜收。
区区一个霍迟，她小心些避着他就是了。
她说了很多，霍诀耳中却只抓到了“她喜欢”这三个字，当下便宠溺道：“好，就按照蓁蓁所说，只是我也要在怀瑾院加大人手，毕竟白日我不在府中，总归是有些不大放心。”
这点虞令仪也没有异议。
虽说她这小叔子武艺高强人也有些不着调，但这毕竟是在宣宁公府，虞令仪不认为他还能当着众人的面堂而皇之过来做些什么。
只是该避着还是要避着就是了。
今日下过雪，眼下灯笼的光洒下一片落在地上，又将地上的积雪照出一层茸茸暖光。
两人牵着手并肩同行，脚下的鞋踩过地面时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响，让裹在宽大斗篷里的二人不约而同都感觉到了温暖。
夜色如烟如雾，浸着年轻男女漂亮的眉眼。
虞令仪偷偷看他一眼，唇边几不可察地了一点弧度。
她很享受这样和他在一处的感觉，哪怕只是安静的走一段路。
察觉到身边人的偷看，霍诀低眉看过来，语气含笑道：“看路。”
虞令仪“哦”了一声，袖中的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恍惚间连风雪的寒气都尽数消弭。
……
翌日霍迟来怀瑾院同霍诀赔罪，霍诀也不轻不重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再往后宣宁公府的日子平静了一段时间。
霍诀每日照常忙碌照常时辰上下值又回到府里，虞令仪则没什么事就不出怀瑾院的门，便是去给宣宁公夫人请安也刻意避过霍迟在的时辰。
她没有问过霍诀要怎么处置此事，霍诀也叫她不必操心，大抵是心中早有章程。
她每日在怀瑾院好好待着，也听说了不少府中旁的动向。
譬如宣宁公夫人给霍二公子添置了许多新衣，又将他带出了府门，去的是承香寺的方向。
母子二人好似要将这缺失的几年都弥补回来。
只是宣宁公府里越是平静，萧岱在端王府里就越是不安。
他日日都让人去催促这霍二行事，怎地直到如今还没有半点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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