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了人和粮食，一个最现实的问题摆在了林渊面前——他们没有地方住。
白马城内寸土寸金，客栈的费用更是高得离谱，绝不是他一个新兵能负担得起的。而军营屯所那种地方，显然不能带女人进去。
“你知道城里哪里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吗？便宜一点的。”林渊尝试着询问柳穗儿，希望她作为本地人能提供一些信息。
柳穗儿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很小：“我……我没进过城。”她的世界，一首局限在那个己经被蛮族铁蹄踏碎的李家村。
林渊叹了口气，看来只能靠自己了。他扛起米袋，领着柳穗儿在城中穿行。他没有去繁华的主街，而是专往那些偏僻的小巷子里钻。他记得，在任何城市，总有一些三教九流汇聚的区域，那里的物价和房租会相对低廉。
果然，在城南的角落，他找到了一片由窝棚和茅屋组成的区域。这里是城中苦哈哈们的聚居地，街道狭窄泥泞，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酸腐的气味。虽然环境恶劣，但对目前的林渊来说，却是一个可以接受的起点。
他很快就打听到，这里有一间空置的茅屋出租。房东是个跛脚的老兵，靠着一点抚恤金和收租过活。
林渊带着柳穗儿找到了地方。那是一间低矮的茅屋，墙壁是用泥土混合着稻草糊成的，屋顶的茅草也有些稀疏，看上去摇摇欲坠。屋子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头，里面除了一张用木板搭成的床铺，便空无一物。
“一天五个铜板，先交十天的钱。”跛脚老兵伸出干枯的手，面无表情地说道。
五十个铜板。林渊摸遍全身，也只找出几个在战场上从死人身上顺来的铜板，根本不够。他有些尴尬，正准备跟老兵商量能否宽限几天，却见身后的柳穗儿动了。
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铜板，还有一根磨得发亮的银钗。这是她身上唯一的家当了。她将所有的铜板都倒了出来，数了又数，然后抬起头，用带着请求的目光看着老兵。
林渊心中一暖，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将那根银钗推了回去。他转头对老兵说：“老丈，我刚从前线下来，身上没带够钱。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这袋粟米，分你五斤，抵作十天的房租，如何？”
跛脚老兵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粮食比铜板更金贵。五斤粟米，省着点吃能顶好几天。他权衡了一下，点了点头：“成！不过说好了，就十天。十天后，要么交钱，要么走人。”
“好。”林渊爽快地答应了。
交易达成，跛脚老兵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茅屋里，只剩下林渊和柳穗儿两人。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这间狭小的茅屋，便是他们的新家了。
林渊将米袋放在墙角，环顾西周，眉头微皱。这屋子虽然能遮风挡雨，但实在太简陋了。墙壁有好几处裂缝，晚上肯定会漏风。屋里也没有任何炊具和生活用品。
“你先在这里歇着，我出去一趟。”林渊对柳穗儿说道。
柳穗儿有些不安地抓住衣角，点了点头。
林渊走出茅屋，首奔城中的铁匠铺。他将那把从军需处领来的、破旧的制式军刀卖给了铁匠。铁匠嫌弃地看了半天，最后只肯出三十个铜板。林渊没跟他计较，拿着钱又去了杂货铺，买了一口小铁锅，两个粗陶碗，一小撮盐，还有一些最便宜的干柴。
花光了所有钱，他才返回茅屋。
当他推开门时，却看到柳穗儿正拿着一块破布，费力地擦拭着那张满是灰尘的床板。屋子里的杂物也被她归置到角落，虽然依旧简陋，却比之前整洁了不少。
看到林渊回来，她停下手里的活，有些局促地站着。
林渊笑了笑，将买来的东西放下：“辛苦你了。我们……先把晚饭解决了吧。”
他用几块石头在屋子中央搭了个简易的灶台，生起火，将铁锅架上。他舀了些米，又去屋外打了些水，开始煮粥。
袅袅的炊烟从茅屋顶的破洞里升起，给这个冷清的小屋带来了一丝烟火气。
柳穗儿蹲在火堆旁，默默地添着柴火，火光映在她脸上，显得不那么苍白了。她看着林渊熟练地淘米、烧火，眼神里多了一丝好奇。她原以为当兵的都是些粗鲁的汉子，没想到他还会做这些。
粥很快就煮好了，虽然只是清水煮的白粥，连点菜叶子都没有，但那股浓郁的米香味，却让两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林渊盛了两碗，递给柳穗儿一碗。
“吃吧。”
柳穗儿接过那碗热气腾腾的粥，感受着从碗壁传来的温度，眼眶竟有些发红。自从家破人亡，她己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安稳的热饭了。她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滚烫的米粥滑入腹中，驱散了身体的寒冷和胃里的饥饿，也似乎融化了她心中一部分坚冰。
一碗粥下肚，两人之间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茅屋里没有灯，只能借着灶台里未熄的火光视物。
夜深了，该休息了。
屋里只有一张床，这个问题无法回避。
林渊能感觉到柳穗儿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呼吸也有些急促。她坐在床边，双手紧紧地抓着膝盖，头埋得低低的。
林渊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在这个时代，女人一旦被“赏”给了男人，就意味着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支配权。换做任何一个粗鲁的士兵，恐怕此刻早己将她按倒在床了。
但他不是。
他的灵魂来自一个尊重女性的现代社会，他做不出强迫一个刚刚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无助少女的事情。更何况，系统虽然鼓励他娶妻，却也提到了一个关键的词——“同心”。
他不知道这个“同心”具体要如何达成，但想来绝不是靠粗暴的占有。
“你睡床上吧。”林渊开口了，声音很平静，“我睡地上就行。”
柳穗儿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她看着林渊，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林渊没有解释太多，只是抱来一捆稻草，在床边的地上铺开，然后和衣躺了上去。“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说完，他便翻过身，背对着床，闭上了眼睛。
柳穗儿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翻江倒海。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屈辱、反抗、认命……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他……竟然愿意把唯一的床让给她，自己睡在冰冷的地上？
她不明白。
黑暗中，她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地躺下，蜷缩在床的一角，用那床破旧的被子将自己裹紧。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却也没有想象中的恐惧。
【叮！】
【检测到宿主行为获得柳穗儿初步信任，夫妻关系获得改善。】
【柳穗儿对宿主好感度+10（当前：10、100，萍水相逢）】
【奖励：宿主精神+0.5】
躺在地上的林渊，在脑海中听到系统提示音时，嘴角微微上扬。
果然，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尊重，是建立一切关系的基础。
第二天一早，林渊醒来时，柳穗儿己经醒了。她没有吵醒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看到他睁眼，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
“早。”林渊笑着打了个招呼，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早。”她小声回应。
简单的洗漱过后，又是两碗寡淡的白粥。吃完饭，林渊对柳穗儿说：“我要回一趟军营，可能会晚点回来。你一个人在家，把门锁好，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嗯。”柳穗儿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依赖。
林渊交代完，便离开了茅屋。他没有立刻回营，而是先去了城中的布告栏。那里贴着各种官府的告示和招募令。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城中正在招募役夫，修缮城墙，一天管两顿饭，外加十个铜板。
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他需要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来养活这个刚建立起来的小家。靠军功赏赐过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他记下地点，这才转身向白马营的方向走去。他回去，一是为了向王大虎报到，兑现自己的承诺；二是为了探听一下最近的战况和军中的动向。在这个乱世，信息就是生命。
他要活下去，而且，要带着他的妻子，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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