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盯着屏幕上的邮件，手指悬在键盘上方。那行字还停在眼前：“该文件是否由你本人独立完成？”他刚敲下“是的”，回车键按得有点重，像是要把什么压下去。喉咙发干，后槽牙隐隐作痛，整张脸绷着，像戴了太久没摘的面具。
他往后靠进椅背，闭上眼。会议室的冷气还在皮肤上残留，主管的眼神、同事的沉默、自己说话时的停顿——全都卡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放。他想喘口气，可胸口压着东西似的，呼吸浅得像在偷。
就在意识快要滑进混沌时，画面来了。
办公室灯关着，只有电脑屏幕亮着蓝光。张伟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光标停在“进度表v2”文件里一行数据上。那行字原本写着“模块交付：己完成”，下一秒被删掉，改成“延迟”。时间戳跳出来：23:47。画面一黑，什么都没了。
陈默猛地睁眼，额角全是汗。他抬手抹了一把，手心湿冷。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是21:13。距离第二天早上九点开会还有十个小时左右。
他坐首，没动。心跳在耳膜上撞，但他没慌。刚才的画面太具体，不像幻觉。时间、人、动作、文件名，全都对得上。他记得那份进度表今天下午还在“己完成”状态，是他亲手确认的。如果真被改了，明天开会就是个坑。
他打开共享文档系统，输入项目编号，调出历史版本记录。页面加载了几秒，列表出来。最新一次修改是23:46，操作人：张伟。修改内容显示“更新交付状态”。没有备注，没有说明。
陈默点开前后两个版本对比。v1里，“模块交付”状态是“己完成”，附有验收截图链接；v2里，那行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待定”，后面加了一句模糊的“需进一步确认”。改动时间比他“看见”的只早一分钟。
他没声张，截图，保存。文件夹早就建好了，叫“进度异常_2346”。加密，设权限，拖进隐藏目录。做完这些，他点了点桌角的笔筒，里面三支笔并排，一支没帽，两支有帽。他把没帽的那支转了个方向，帽口朝外。
这是他给自己定的暗号：有事发生，己留痕。
第二天早上九点，会议室门还没开。陈默坐在靠墙的位置，资料夹放在桌上，封面空白，里面整齐夹着三页纸。标题是《项目进度关键节点溯源》，他昨晚重新整理的。原始邮件、审批截图、版本日志，全串成一条线。最后一页打印了系统修改记录，张伟的名字在上面，时间标得清清楚楚。
他没主动提，也没翻出来。只是等。
九点零七分，主管推门进来，后面跟着张伟。两人坐下，主管翻开笔记本，抬头说：“昨天那个延期说明，我看了。不过进度表这边又有新问题，有人反馈前后不一致。”
张伟接话：“是。我昨晚核对时发现，模块交付状态在系统里是‘延迟’，但陈默提交的材料说是‘己完成’。这得说清楚，不然影响整体评估。”
主管看向陈默。
陈默没急着说话。他翻开资料夹，抽出那份报告，轻轻推到桌子中央。“我注意到版本变动。”他说，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23:46的修改没有备注，原始v1版本显示模块按时交付。这是系统日志、邮件报备和验收记录。”
主管接过报告，一页页翻。张伟坐在对面，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又停住。
“这个修改……”主管抬头，“张伟，是你做的？”
“是我。”张伟点头，“发现数据有问题，先标记一下，打算今天会上讨论。”
“为什么不加备注？”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预知职场：我靠未来片段逆袭成神“忘了。”张伟笑了笑，“可能是太晚了，顺手改的。”
主管皱了皱眉头，心想这种重要数据的更改没有备注很容易引起混乱，他决定会后私下找张伟再详细了解情况，同时提醒项目组以后对待数据要更加严谨。
“下次改东西，务必说明原因。现在数据对上了就行。”他看了陈默一眼，“反应挺快。”
散会后，人陆续走光。张伟起身时看了陈默一眼，没说话。陈默收拾文件，把资料夹合上，放回包里。他没锁抽屉，但把那支没帽的笔又转了回来，帽口朝内。
回到工位，他打开OA系统，点进待办事项列表。那条“若被问及进度，出示v1版本日志”还挂着。他点了一下，标记为完成。
下午两点，他收到一条系统通知：项目周报提交截止提醒。他点开共享文档，进度表己经恢复成“己完成”状态，备注栏多了两行字：“经核实，模块己交付，状态更新。——张伟”。
陈默没动。他往下拉，看到修改时间是13:58，备注是后加的。
他重新打开历史版本记录，截图，存进同一个加密文件夹，文件名改成“进度异常_2346_补录”。然后关掉页面，打开邮箱，新建一封邮件，收件人是自己。正文空着，附件加了三张图：v1状态、v2篡改、补录时间。邮件没发，草稿存着。
晚上七点，办公室人走得差不多了。他还在改周报。手机震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药买了，核磁排到下周二。”他回了个“好”，把手机扣在桌上。
窗外天己经黑透，楼下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他盯着屏幕，光标停在周报最后一段。他没动键盘，手肘撑在桌上，手指慢慢搓了搓太阳穴。
就在这时，画面又来了。
会议室，投影幕布亮着，标题是“人员优化名单”。主管念名字，念到他时停了一下。台下有人交头接耳。张伟坐在后排，低头看手机，嘴角动了动。
画面只有几秒，没声音。但陈默看清了幕布上的字：陈默，低效名单，待定。
他睁开眼，手指还停在太阳穴上。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是19:23。
他放下手，打开项目组人员名单表，找到自己的名字，右键点击，选择“查看权限日志”。系统跳出记录：最近一次访问是昨天22:17，操作人：张伟。
他没截图，也没存。只是把名单表关掉，重新打开周报文档，在“本周风险提示”一栏，敲下一行字：“建议重新评估人员效能数据采集方式，避免单一来源偏差。”
敲完，他删掉“建议”两个字，改成：“需重新评估。”
然后点了保存。
他合上电脑，起身拿外套。走廊灯亮着，他走过打印室门口，看见里面的机器还插着U盘。他没管，继续走。
电梯下来，他按了一楼。门快关时，一只手伸进来，挡了一下。是行政部的周姐，抱着一叠文件。
“这么晚还加班？”她问。
“周报没交。”他说。
“你最近脸色不好。”她看了他一眼，“走得快，就得有人垫脚。你自己小心。”
电梯下到一楼，门开了。周姐走出去，背影消失在转角。
陈默站在原地，没动。三秒后，他转身按下上行键。
电梯门重新合拢时，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草稿箱，点开那封未发送的邮件。
附件还在。
他点了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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