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车压过减速带的声音刚落，陈默的手机又震了一下。内网消息弹出来：林砚秘书申请调阅D-7组本周门禁记录，事由是“设备巡检复核”。
他盯着那条通知，手指在屏幕边缘划了一圈，没点确认，也没驳回。
办公室里人来人往，小王端着咖啡从茶水间回来，路过他工位时停了一下：“默哥，财务的事过去了？”
“过去了。”陈默抬头，“但麻烦不会。”
小王点点头，压低声音：“我刚听财务的人说，李锐那边在搞动作，准备用低价抢标。”
陈默没动，等他说下去。
“他们拿到了客户预算底限，打算报个亏本价，先把项目拿下来。”小王把咖啡杯放在桌上，“咱们要是不跟，机会就没了。”
陈默翻开笔记本，调出小王的门禁记录。昨夜22:17，B区三层，李锐团队专属办公区。系统显示停留时间八分钟。
他合上电脑，语气平常：“你觉得呢？”
“我觉得得防。”小王说得急，“他们敢这么报，肯定是算准了后期能加钱。咱们要是保守，客户会觉得我们没诚意。”
陈默看了他一眼，点头：“行，你去把PPT改一下，成本模型往下调五个点，重点突出运维优化。”
“现在就改？”
“现在。”
小王立刻转身去工位。陈默没动，等他走远，才重新打开电脑，调出方案文件。他在几处非核心字段里埋了错数——服务器能耗按三年前旧型号计算，带宽成本少计37%，人力投入压缩到行业均值的60%。这些数字看着合理，细查必爆。
文件改完，他发到共享盘，命名“D-7终版V2”，并设置仅限组内访问。
第二天上午十点，竞标会开始。
客户方代表坐在主位，李锐团队的主管站在投影前，正讲到执行方案。陈默坐在角落，手里拿着笔，时不时记两行。
轮到他发言时，他站起身，打开PPT，翻到成本摘要页：“我们这次做了深度优化，把运维成本压到了行业平均的72%，主要靠自动化调度和资源复用。”
他指着图表：“比如这块，我们用了动态负载算法，能省下30%的冗余开销。”
客户代表点点头，翻了翻手里的材料。
李锐那边的主管接着上台，语气笃定：“我们测算下来，基础运维其实可以做到更低。我们报的价，是按60%行业均值来算的，己经留了安全冗余。”
陈默抬眼。
对方继续说：“特别是服务器能耗和人力配置，我们有成熟模板，能首接复用，这块成本可以砍半。”
会议室里有人皱眉。
陈默没急着说话。等对方讲完，他才站起来，点开自己的测算表：“你们说的60%，是按什么标准算的？”
“我们内部模型。”那人答得干脆。
“方便看看吗？”
“这是商业机密。”
“那我帮你算一下。”陈默把屏幕切到数据页，“你说人力投入是行业均值的一半，那按你们报的项目周期，一个工程师全年无休也干不完。除非你们打算用实习生通宵顶岗。”
对方脸色变了。
“还有服务器能耗。”陈默放大参数，“你们用的是三年前的低功耗机型数据吧？现在这批新机，能耗高18%，散热要求也不同。按你们这个算法，第一周就得宕机。”
客户代表翻了翻材料，抬头：“你们能提供原始测算依据吗？”
李锐的人愣住。
“不能。”陈默替他们答，“因为他们用的数据，是我昨天改进的版本。错的那几个参数，除了我组里人，没人知道。”
会议室一下子静了。
客户方代表合上文件夹：“报价低于成本线，又说不清依据，这标我们没法认。贵方资格取消。”
李锐的人站那儿，没动。
陈默收起电脑，没看小王一眼，先走了。
散会后他没回工位，拐进了茶水间隔壁的打印区。走廊安静，对面茶水间的门虚掩着。
他听见小王的声音，压得很低：“……他说什么你都信？我早提醒过，这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停顿两秒，对方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我知道是假数据。”小王声音沉下去，“可他让我改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我还以为他真要拼价格战。”
又是一段沉默。
“我不是没劝你。”他语气有点急，“他说让我‘协助更新PPT’，我就知道不对劲。这种事他从来自己做。可你非要我往下跳，我能怎么办？”
陈默靠在墙边，手里还捏着刚打印出来的会议纪要。
脚步声从另一头传来，他转身走向电梯间。
回到工位，他打开加密文档，新建一条记录：“S-07：信息源污染成功，反向误导验证完成。执行人：CM。观察对象：小王，状态：双面传递，动机待查。”
他删掉“动机待查”西个字，改成“受控传递”。
然后关掉文档，把U盘从接口拔下来。
下午三点，行政部送来通知：D-7组竞标胜出，项目正式立项，预算全额拨付。
陈默签完字，把文件夹推到一边。
小王从门口探头：“默哥，客户刚来邮件，说咱们的方案很扎实。”
“嗯。”陈默抬头，“你昨天去B区，是送设备吗？”
小王一顿：“啊？没有啊，我哪天去B区了？”
“系统记录你昨晚八点十七分刷了B3门禁。”
“可能是误刷。”他笑了笑，“那片我根本不熟。”
陈默没接话，低头看电脑。
小王站了几秒，退回自己位置。
五点刚过，陈默收到一条内网消息：林砚秘书再次申请调阅门禁记录，事由更新为“跨部门协作追溯”。
他点开申请详情，发现提交时间是下午西点五十八分，就在小王否认去过B区后两分钟。
他把这条记录截屏，存进加密文件夹，命名“S-07-1”。
然后打开邮箱，草拟一份邮件，收件人是信息安全部后台接口，正文只有一行字：“请核查B3门禁系统昨日22:17刷卡记录真实性，是否存在权限冒用。”
他没发，把草稿存为“待触发”。
手机震动，周姐发来一条语音：“报销的事，你再查查差旅那块。上个月有两笔跨市滴滴，起点是高铁站，终点是李锐常去的餐厅。”
他听完，把语音转成文字，复制进另一个文档。
六点十分，办公室人走得差不多了。小王收拾包，经过他工位时说：“默哥，加班？”
“嗯。”
“那我先走了。”
陈默点头，看着他走出门。
十分钟后，他起身去茶水间倒水。路过小王工位时，顺手碰了下显示器电源键。
屏幕亮起，登录界面跳出。他没碰键盘，只看了眼右下角。
时间显示：最后一次操作是18:13，打开过共享盘“D-7终版V2”文件。
他转身回自己位置，把笔记本合上，插上U盘，运行了一个隐藏脚本。
三分钟后，日志生成：小王的电脑在18:13访问文件后，三分钟内通过内部转发接口，向一个名为“PRJ-BACKUP”的匿名账户上传了摘要页截图。该账户注册IP为B区三层公共终端，使用临时会话，无法追溯登录人。
但系统记录显示，那个终端昨天22:15到22:23之间，有持续登录状态。
他删掉日志缓存，拔下U盘。
窗外天己经黑了。园区路灯一盏盏亮起来，照在楼下快递车上，车身上“次日达”三个字反着光。
陈默站起身，把U盘放进碎纸机。
机器启动，金属外壳被一点点绞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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