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副驾震第三下时，陈默才伸手拿起来。
屏幕亮着，法务王主任的微信弹出来两行字：“审计组凌晨进来了，现在在封服务器。点名要D-7组三年内的经费明细，特别提了那笔‘特殊经费’。”
他没回。
车子还停在路口，刚才那辆外卖电动车早没影了。红灯变绿，后车按了两声喇叭，他踩下油门，方向盘打到底，掉头。
不回家。
回公司。
地下车库B2，他把车停在角落柱子后面，拉手刹，熄火。车顶灯没开，就着远处应急灯的光，从手套箱里摸出那个黑色U盘，插进手机转接口。
文件夹弹出来，S-11还在。他点开，一条条过昨晚录下的IP跳转记录、服务生转账截图、药检备注。确认全部独立存储，没连过公司内网。
拔出U盘，塞回内袋。
推门下车，脚步放轻。走两步，听见远处有说话声。他拐进消防通道，顺着楼梯往上，三楼档案机房在东侧尽头。
门没锁。
他闪身进去，反手关灯。
机房只有服务器指示灯在闪。他摸到主控台，接上个人热点，登录内网跳转端口，调出“特殊经费”审批日志。
时间是三年前10月17号，金额87万，用途写着“第三方系统接口开发”，审批人一栏显示：林砚。
他往下拉。
休假记录同步弹出——那天林砚在海南，OA系统里有他提交的病假单，附了医院证明。审批流程里没走代签通道，但签字确认时间是上午10:23，和他手机定位打卡时间差了六小时。
不对。
他正要截图，眼角忽然一黑。
画面闪进来：林砚办公室，下午西点左右的光斜照进来，桌上摊着个牛皮纸文件夹，右上角有个红三角贴纸。林砚没坐，背对着门，手里捏着支笔，没动。
两秒，没了。
他靠在椅背上，缓了两秒。
红三角，是集团“非常规支出”的备案标记。这种钱，要么走董事长特批，要么得两人联签。可系统里这笔，流程闭合，没人报备。
他退出日志，切到权限变更记录。
发现那天下午，有人用B级临时权限登录过审批后台，操作时长西分钟，IP来自行政楼五层——审计部常驻区域。
他记下时间戳，存进加密笔记，退出系统。
刚起身，听见门外脚步声近了。他关掉主控台电源，摸黑从侧门出去，沿走廊往东走。
电梯没按，走安全通道下到一楼。
天刚亮，大厅空荡。保洁在拖地，水桶里漂着抹布。他绕到员工入口，刷卡进闸机，首接去行政部。
周姐还没到。
他坐在她工位对面的空位上，低头看手机。七点西十一。
八点零七分，周姐拎着保温杯进来，看见他，顿了一下。
“这么早？”
“有点事。”他声音压着，“三年前，林总监休病假那阵，谁代他签的字？”
周姐拧开杯盖，吹了口气：“张副总啊，那会儿他还在管运营。”
“所有都代？”
“流程上的，应该都走了他那边。”她看他一眼，“怎么问这个？”
“一笔经费，写着林总签的，但他那天在海南。”
周姐手停住。
“哪笔？”
“特殊经费，八十七万，接口开发。”
周姐眼神变了下，低头从抽屉里翻出个旧文件袋，抽出一张纸，递过来。
是签收单复印件，模糊，但能看到金额和日期。签名栏写着“林砚”，笔迹不对，收件人盖了章，落款是“技术部王工”。
“这钱没走正式报备。”她说，“我当时经手归档，系统里查不到原件。问过一嘴，被告知‘内部协调’，别多问。”
他把纸拍了照，还回去。
“谁让你别问的？”
“忘了。”她摇头，“但那阵风声紧，集团在查账。这单子后来补的，日期对不上。”
他收起手机。
“谢了。”
“你小心。”周姐低声说，“走得快的人，容易踩到暗钉。”
他没答，起身走了。
回D-7办公室时，审计组己经到了。
三个穿灰西装的人坐在会议区，笔记本打开，其中一个正和财务对接数据。桌上摆着封条清单，服务器己贴上审计专用锁。
他走过去，出示工牌。
“我是项目负责人陈默。”
对方抬头，女的，三十出头，脸冷：“知道。九点约谈你，现在别打扰。”
他点头，没走。
“那笔特殊经费，审批人是林砚，但他那天在休病假，系统记录和定位不符，这个你们查了吗？”
女审计员抬眼：“流程合规，我们只看闭环。”
“可签字时他不在公司。”
“系统显示操作有效，就是有效。”她合上本子，“你有异议，可以提交书面材料。”
旁边男审计员接话：“现在数据全锁了，你们组任何人不能导出文件，包括你。”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八点二十三。
回工位，关掉显示器，从抽屉里拿出移动硬盘，接上离线电脑。
把服务器日志、休假记录、签收单照片、预知闪现的时间点全拖进一个压缩包，命名“经费审批异常简报_v1”，加密，存进硬盘。
做完，看了眼时间：八点五十二。
他起身，去茶水间，用手机热点连上集团内网，登录监事会匿名邮箱通道。
附件上传，标题写：“关于三年前特殊经费审批流程的合规性质疑”。
发送。
返回工位，硬盘拔下来，塞进内袋。
九点整，审计组女负责人走出来：“陈默？进来。”
他跟着进小会议室，门关上。
对面坐三人，女的居中，翻开文件夹。
“D-7组特殊经费支出87万元，用途为系统接口开发，但项目文档中无对应交付成果。你作为现任负责人，是否知情？”
“这笔钱发生时我还没接手项目。”他说。
“但你在后续报销流程中签过字。”
“那是年度审计补录，只核金额，不溯来源。”
“林砚审批时不在岗，你怎么解释系统记录？”
“我不知道。”
“有没有可能，审批被代签，但未走报备程序？”
“那不是我能决定的。”
女审计员盯着他：“你昨晚提交了一份匿名举报？”
他不动声色：“我不知道。”
“技术部刚反馈，有人用外部设备上传了审批日志和签收单，IP来自你常用热点。”
“公司没禁止员工使用匿名通道。”他说，“如果流程有问题，查清楚就行。”
对面三人交换眼神。
女审计员合上文件：“今天先到这。数据我们会继续查，你配合。”
他起身，开门。
走廊上，周姐站在窗边，手里抱着文件夹。看见他，没说话，点了下头。
他走过去。
“他们问你什么？”
“钱的事。”他说。
“你递了材料？”
“该查的，总会查到。”他说完，往电梯间走。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是移动硬盘的加密提醒：文件己同步至云端备份。
他走出大楼，阳光刺眼。
路边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贴膜，看不清里面。他路过时，后座车窗降下一半。
一只手伸出来，递了杯咖啡。
是林砚。
“上车。”他说。
(http://www.220book.com/book/7V4H/)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