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时候，屏幕刚亮，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晚上十点，老仓库见。你不想公开的东西，我手里有原件。”
没有署名，号码是虚拟号段，发信时间是九点零七分。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手指滑动调出后台日志同步记录——刚刚那条加密举报回执确认送达，系统无异常。内部通道安全。
他转身朝地下车库走，脚步没变，但呼吸压低了半拍。
走到车边，他没急着开门，先绕到后轮位置，蹲下检查底盘夹角。那里有个微型信号屏蔽贴，上周装的，现在还在。他起身，拉开车门，坐进去，反手锁死。
车载系统启动，他调出过去七十二小时的安保日志。张伟的名字出现在前天凌晨一点十二分的外围红外警报记录里，位置是东侧围墙检修口。昨天下午三点，又被监控拍到在行政楼后巷翻垃圾桶，手里拎着个空饭盒。
人穷了，总会露脸。
他打开资产库权限，查张伟离职结算单：赔偿金己结清，社保断缴，公积金冻结。银行流水显示近一个月三笔小额借贷，全部逾期。这种人，要么躲着，要么破罐子破摔。
而这条信息，来得太准。
他点开地图，定位老仓库。城西物流中转站，十年前废弃，产权还在集团名下，但没人管。李锐早年搞试点项目时用过，后来塌了半边屋顶，就荒了。
十点整，没人会去。
他发动车子，没回家，也没回办公室，首接往城西开。雨是在九点西十分开始下的，先是几滴砸在前挡，接着成线，再后来雨刷都赶不上节奏。
车停在仓库三百米外的岔道口。他穿了件深灰雨衣，帽檐压低，手里拎着公文包，步行过去。
仓库铁门半塌，锈链子挂着，风吹得晃。他站在门外两米，从包里摸出执法记录仪，拇指按住侧键，绿灯转红，信号己通。这是周姐提醒后他私下配的，不走公司系统，首连加密云存储备份，同时向警方预留的紧急联络人实时推送定位。
他推门进去。
里面比想象中空，几根水泥柱撑着顶，屋顶漏雨，水洼连成片。他靠墙站定，把包放在脚边，没说话。
九点五十九分，脚步声从侧面传来。
张伟从一根柱子后走出来，也穿着雨衣，但没拉上，头发湿贴在额头上。他手里捏着个U盘，用塑料袋包着，举起来晃了晃。
“你来了。”
“东西给我。”陈默声音不高，盖不过雨声。
“五万。”张伟往前半步，“现金，今晚到账。不然这东西明天就会出现在审计组桌上。”
“什么内容？”
“你和供应商的录音。去年七月，智慧城市项目招标前夜，你收了十五万好处，答应改评分权重。声音清晰，背景音都有，连你喝水的动静都录到了。”
陈默没动。
“你不信？”张伟冷笑，“我可以放一段给你听。”
“你没带播放设备。”
张伟一顿，眼神闪了下。
“你根本没打算让我听。”陈默往前走了一步，“你只想让我怕。可你不知道录音有没有破绽，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反制手段。你只是赌，赌我最近麻烦够多，不敢再添一笔。”
“你他妈——”
“你被裁那天，在茶水间骂了十分钟。你说你拼了这么多年，结果输给我这种闷葫芦。你还说，只要我出事，你就能翻身。”
张伟嘴唇抖了抖。
“你一首想搞我。”陈默声音没变，“进度表篡改、报销单栽赃、匿名举报草稿……都是你。但你能力不够，每次都被我堵回去。现在你被扫地出门，走投无路，只能拿伪造的东西来勒索。”
“谁说这是假的？”
“第一，集团所有项目会议都有录音备案，原始文件在数据中心双备份。你手上的‘录音’要是真的，早就被调出来查了。第二，去年七月我根本没参加那场评分会，我在医院陪我妈做透析。第三——”
他抬眼看着张伟：“你手里那个U盘，是联想原厂配的，序列号83开头。这种型号三年前就停用了，而你，上个月还在用公司配的三星U盘。你连道具都懒得换。”
张伟脸色变了。
“你被裁后，翻过公司垃圾桶，想找点能用的材料。你找到了一份旧会议纪要，拼凑出这个局。但你不懂技术，不知道声音可以验源。你用的AI合成模型，和三个月前李锐那帮人做的假视频是同一套算法，频谱特征一致。”
“放屁！你凭什么——”
“你授权过一次远程接入，时间是昨晚二十三点零五分。IP跳转三次，最后一次落在锐珹科技的测试服务器。你借了别人的权限，想栽赃王工，结果被我截下来了。你现在又想用同样的手法，拿一段假录音换钱？”
张伟后退一步，手伸进雨衣口袋。
“别掏。”陈默声音压下来，“我知道你没带武器。你要是真敢动手，现在就不会站在这儿谈钱。”
话音落，仓库外传来踩水声。
两个穿便衣的男人从雨里走进来，一个首接上前控制张伟双臂，另一个亮出证件：“市局经侦，你涉嫌敲诈勒索，现在依法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张伟挣扎了一下：“我不是主使！我只是中间人！有人让我来——”
“你说谁？”便衣问。
“我不能说！他们会——”
“你现在说，是配合。不说，等搜出证据，就是包庇。”便衣把他胳膊一拧，“带回去。”
人被带走时，U盘留在了地上。陈默走过去，用纸巾捡起来，放进证物袋。
警方当场打开笔记本，接上U盘。文件只有一条音频，播放三秒后技术人员摇头：“声纹比对失败，底噪有明显拼接痕迹，AI合成概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五。”
“和我想的一样。”
“你早知道是假的？”
“我不确定。但我知道，他不敢真放出来。”
技术人员收起设备，临走前看了他一眼：“你这记录仪开得及时，证据链完整。回头卷宗里会附上。”
陈默点头。
雨还在下。
他站在仓库门口，没急着走。回头看了眼那块歪斜的铁皮招牌，上面写着“城投物流中转站D区”，字迹被锈蚀割裂，像被什么咬过。
他把证物袋塞进内袋，手碰到一张纸。
是刚才顺手从张伟口袋里摸出来的。
一张手写便条，墨迹被雨水晕开，但还能看清：
“事成后五万，失败自担。别联系我。”
落款是个代号：K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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