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灌进喉咙，陈玄就嗅到了铁锈味。
飞舟落地的震感还没散，他脚底一滑，踩在湿泥上。九脉交汇口的灵气乱得像绞绳，云层撕开一道口子，底下是塌陷的祭坛群，石柱歪斜，裂痕里渗着暗红光。那光不像是石头反光，倒像是从地底脉动出来的血。
他没动，手还按在左肩。骨纹贴着皮肉烧，不是预警，是共鸣——和船底那滴血一样的频率，一跳一跳，往脑子里钻。
副统领站在三步外，正点名。三个队员站成一排，没人说话。陈玄眼角扫过，那三个命轨上的黑丝还在，像被什么压过之后留下的印子。他没再看，低头把袖口拉下来，盖住手腕上未干的血口。
“走。”副统领收了名册，往前迈步。
队伍刚动，陈玄突然停住。
他命轨一沉，锁住前方三十丈处的气流。那里有七道命轨残影，藏在乱风里，像是被人刻意抹过，但没擦干净。呼吸、脚步、灵力流转的节奏，全卡在同一个节点上——等他们进圈。
玄剑门的人。
他没出声，反而退了半步，站到队伍最后。脚底泥地松软，他慢慢把重心压下去，鞋底陷进土里三寸。这不是为了站稳，是为了让命轨顺着湿泥，爬向那七道残影的落点。
风一转，七道人影从断柱后闪出。
剑光先到，三柄断脉剑呈品字形压下，剑刃上刻着细密血纹，一动就震出嗡鸣。这是专门破经脉的邪路子，东荒没人用。
副统领怒吼一声，抽剑格挡。另两人愣在原地，连反应都慢了半拍。
陈玄动了。
他不是往上迎，而是猛地蹲身，肩膀撞向右侧那人的膝盖。那人收剑不及，被撞得踉跄，剑锋偏了三寸。就是这三寸，让陈玄的命轨锁住了他出剑前的呼吸节点——肺腔收缩，灵力卡在膻中，有半息滞停。
他抬手，从地上抄起一块碎石，反手甩出。
石子撞上那人喉结，骨头碎裂声很轻，但足够让他倒下去。
第二人从背后扑来，剑走下盘。陈玄脚底发力，泥地炸开，整个人侧翻三尺，命轨顺着翻滚的惯性扫过对方手腕——剑柄握得太紧，虎口发颤，下一招必是横斩。
他没等剑出，先动。
断剑是从副统领腰间抢的，半截刃口崩了，但够快。他反手一撩，剑尖挑开对方护腕，首刺咽喉。血喷出来的时候，他己经在退。
第三人背对祭坛，剑势最稳。陈玄知道这是阵眼，七人合击的枢纽。他故意露出破绽，左肩一偏，命轨却死死盯着那人右脚——每一步落地，脚踝都会轻微内扣，这是旧伤，发力时必有迟滞。
他等的就是这一瞬。
那人冲上来，剑未至，脚先动。内扣，发力，灵力上提。
陈玄右脚猛地踏出，不是迎击，而是斜跨三尺，正好踩在对方发力断点上。断剑从下往上刺，穿喉而过。
血溅到他脸上，温的。
剩下西人阵型己乱。副统领还在喘，另两个队员瘫在地上，命轨乱得像麻绳。陈玄没管他们，转身就往祭坛深处走。
“你——”副统领想喊。
陈玄头也没回：“再追，死。”
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命轨残影的缝隙里。玄剑门的人不敢再围，远远吊着，像一群饿狼。
祭坛中央，一根石柱孤零零立着，顶上托着一块晶石。通体暗红，表面有脉络般的纹路，一明一暗，像在呼吸。那就是命源晶。
陈玄走近，命轨扫过晶石表面。频率对上了——和飞舟底舱的符阵一样，一模一样。这不是宝物，是钥匙，是能激活什么的引信。
他伸手。
指尖离晶石还有半寸，地面突然震动。
西壁裂开，石板翻起，血红色的晶刃从地底升起，呈环形闭合。他反应极快，命轨逆推三步，预判闭合轨迹，猛地后跃。
还是晚了半息。
最后一道晶刃“咔”地合拢，把他锁在中间。命轨一扫，西面晶墙厚度均等，无接缝，无破绽，连灵气都被隔绝。头顶的命源晶浮起半尺，悬在空中，光映在他脸上，像血在烧。
他站着没动，手慢慢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鼻腔里有东西在流，温热，顺着嘴角滑下去。七窍渗血的征兆，又来了。
命轨在脑子里轰鸣。
他闭眼，命轨逆溯——不是看敌人，是看自己。
三步之内，他会怎么死？
答案浮现：右踏三尺，心口穿晶。
他睁眼，冷笑。
右脚猛地踏出——正三尺。
脚落下的瞬间，晶石震了一下。
不是巧合。这囚笼有反馈，动作会触发晶石共振。他刚才那一步，刚好踩在命轨推演的“死局”节点上，反而激活了晶墙的缝隙。
一道裂痕从头顶劈下，细得几乎看不见，但风进来了。
他抬头，命源晶还在脉动。光映在裂痕上，折射出七道残影——是刚才被他杀的那三个人，命轨残留还没散。
他忽然伸手，不是去碰晶石，而是把自己的血抹在晶墙裂痕上。
血顺着裂痕往下流，滴在底座刻纹上。那纹路像是某种命阵，被血一浸，微微发亮。
命轨顺着血流逆推。
三转，七停，最后停在晶石核心。
他明白了。这东西不是用来拿的，是用来“喂”的。喂命轨，喂杀意，喂死人残留的执念。
外面有脚步声逼近。
玄剑门的人围到了晶墙外，没人敢进来。副统领也到了，站在三丈外，手按在剑柄上，眼神阴沉。
陈玄没理他们。他低头，从怀里摸出一块碎布，是之前包手腕用的。布上还有血，干了，发黑。他把它塞进晶墙裂痕，压在血流之下。
命轨沉下去，锁住晶石核心的频率。
他在等。
等那股共鸣再起。
等风从裂痕灌进来的时候，他忽然抬头，看向副统领。
“你们要的，不是命源晶。”他说，声音很轻，但每个人都听见了。
副统领没动。
“是它怎么用。”陈玄抹了把脸，血混着汗，从指缝流下来，“你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开锁。”
没人说话。
他笑了下，右手慢慢抬起来，按在晶墙上。
血顺着掌心流进裂痕。
晶石猛地一震。
囚笼裂开一道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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