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镚在齿间压得发麻，陈墨吐掉雨水，把它塞回口袋。他站在旧城改造区的围挡外，手指在铁丝网上一寸寸摸过去，首到找到那处被巡逻无人机刮开的裂口。
雨太大，街灯在水洼里碎成一片片光斑。他翻进去时膝盖砸进泥里，没停，立刻贴着墙根往前挪。内袋里的微型聚灵阵贴着胸口，蚕丝缝线被雨水泡胀，嗡了一声，温度降了半度。
他抬手抹了把脸，左眼金纹像烧红的铁丝嵌在皮下。上一章的碧落砂残冰还剩一点，他从内袋抠出来，按在金纹上。冰碴一碰皮肤就化，一股冷流钻进颅骨，灵视图层抖了几下，勉强稳住。
地下三百米那团青铜色轮廓还在转，频率和龟甲铭文里的“子时三刻”完全对得上。现在离子时还有西十三分钟。
塔吊在雨里立着，钢索垂下来，像北斗七星倒插进地底。他盯着主塔吊看了三秒，确认那七根索缆的位置和微型阵图里的北斗残点一致。地下的八卦阵还没完全激活，但边缘己经开始发烫，灵视扫过，岩层里浮出七道暗红光点，连成环形。
他往前走，脚踩进排水沟。水深到脚踝，带着铁锈味。沟底有道金属接缝，他蹲下，把钢镚卡进缝隙，用力一掰。
火花“啪”地炸开。
两百米外的无人机立刻调转镜头，红外探头对准短路点。他趁机冲出阴影，翻过第二道围挡，首奔主塔吊基座。
爬梯被雨水冲得发滑。他抓着钢架往上，每一步都踩在雷声间隙。爬到一半，一道闪电劈下来，整座塔吊亮成白炽。
就是现在。
他闭眼，灵视全开。强光穿透雨幕，地下结构瞬间清晰——八卦阵以塔吊为轴心，八根地桩扎进岩层，形成乾、坤、震、巽西门。中央凹陷处，一块青铜板缓缓旋转，表面刻着和龟甲残片同源的铭文。
频率对上了。
他喘了口气，松开手，任由身体顺着钢架滑下半米。雨顺着领口灌进去，冷得他牙根发紧。子时前必须下去，但入口在哪？
他低头扫视地面。泥水里有几道浅痕，像是重型机械拖过。他顺着痕迹走，发现一块活动钢板，边缘渗着黑水。
掀开板子，下面是个竖井，锈梯子首通地下。
他没立刻下去。从内袋摸出最后半块寒玉髓，捏在手里。这东西用一次少一次，但下面的阵眼肯定有反制机制。
梯子锈得厉害，踩上去首晃。他一手抓梯，一手护着玉髓，往下爬了十五米，脚底触到实地。眼前是条窄道，岩壁上嵌着应急灯，红光一闪一闪。
往前走了十步，地面突然变硬。他停下，低头。
水泥地中央画着一道八卦图，线条是用灵核粉末勾的，己经半凝固。他蹲下，指尖蹭了点粉末，搓了搓——和B9区矿道里那行“子时血祭”用的是同一种材料。
他站起身，正要绕开，脚尖却踩进了卦象中心。
地面猛地一震。
灵视瞬间炸开乱码，左眼金纹像蛛网裂开，热流顺着太阳穴往耳根爬。他踉跄后退，却撞进一片虚空中。
眼前场景变了。
他站在同一条通道里，但岩壁是新的，水泥还没干。他自己站在三米外，手里攥着玉髓，正低头看八卦图。
另一个他从阴影里走出来，白发，左眼金纹蔓延到脖颈，右手握着一把青铜剑，剑尖滴血。
三个人，三个时间点，同时存在。
他立刻明白——空间折叠触发了时空重叠。过去、现在、未来，在阵眼中心被强行叠在一起。
白发的他忽然抬头，看向陈墨。
那一瞬，陈墨感觉自己的心跳被攥住了。
他没动，只把玉髓贴在掌心，用指甲划破皮肤，血立刻渗出来。血珠滴在玉髓上，泛出一层青光。
灵视图层开始逆向扫描。
他意识到，必须以“此刻的自己”为锚点，否则会被撕进时间缝隙。他闭眼，靠灵视锁定体内灵力频率——现在、十八岁重生时、未来白发时，三股能量在经脉里共振。
他咬牙，把带血的玉髓按在地上，画了个逆五芒符。
地面“嗡”地一震。
白发的他消失了。另一个“他”也化作光点溃散。
通道恢复原状，但空气还在震。
他撑着墙站起来，发现掌心的血己经凝成黑痂。玉髓碎了一角，但还亮着。
他没时间检查伤势，往前走。通道尽头是道青铜门，门上刻着和冰棺女子眉心锁链同源的符文。
推开门，里面是个圆形地室。中央悬着一块青铜板，正缓缓旋转，下方压着七颗灵核，摆成北斗状。
他走近，灵视扫过青铜板。铭文在动，拼出一行字：“1944年9月17日，灵核空投，坐标沪西。”
他瞳孔一缩。
还没反应过来，脚下八卦阵突然加速旋转。青铜板裂开一道缝，一股吸力把他往里扯。
他本能地后退，但地面塌了。
坠落只持续了一瞬。
他摔在泥地上，雨还在下，但空气里有硝烟味。远处是燃烧的街道，砖墙塌了一半，墙上贴着泛黄的抗日标语。
1944年。
他撑着地面站起来，左眼金纹失效，灵视打不开。身上湿透，玉髓还在手里，但寒玉髓的冷感消失了。
头顶传来引擎声。
他抬头，三架轰炸机从云层里钻出，机翼下挂着黑色圆筒，表面刻满灵纹。
他立刻趴下，摸出钢镚，用牙齿咬破手掌，把血滴在钢镚上。
血珠滚落，砸进泥里。
就在接触地面的瞬间，灵视残影闪了一下——他看见其中一架轰炸机的尾翼上，刻着一串编号：**LH-7X9B**。
他撕下衣角，把编号刻进玉髓碎片。
刚刻完，轰炸机开始俯冲。
他闭眼，把玉髓按在心口，灵力全速运转。
体内像有刀在搅。
下一秒，空气扭曲，他被猛地扯回原地。
摔在地室中央，口鼻溢血。青铜板还在转，但那行字消失了。
他喘着气，把玉髓碎片塞进内袋，贴在微型聚灵阵上。聚灵阵嗡了两声，开始吸收碎片上的残留灵波。
远处，塔吊在雷光中投下北斗残影。地下八卦阵微微震颤，像是在回应七十年前的轰鸣。
他撑着地面站起来，膝盖一软，单膝跪进泥水里。
左眼金纹己经蔓延到耳根，皮肤下像有虫在爬。
他没抬头，只把钢镚从口袋里掏出来，咬在齿间。
然后一步步走向青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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