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马车停在了京城有名的素斋馆“尚善居”门口。果然名不虚传，门口早己排起了长队。
聂挽澜笑道：“幸好我昨日就让管家提前订好了雅间，否则今日怕是尝不到这口福了。”
三人被引至二楼一间清幽的包房。菜品陆续上来，皆是选用时令鲜蔬、菌菇、豆制品等，制作得极为精巧，色香味俱全，丝毫不逊于荤食。
聂挽澜热情地给荣渊布菜：“荣渊，你尝尝这个煨冬菇，用的是山里的野菌，鲜美得很。”
荣渊笑着道谢，举止优雅地品尝，赞不绝口。
正用着餐，忽听楼下街道上一阵喧哗，似有浩荡人马经过，仪仗威严。
聂挽澜好奇地放下筷子：“楼下这是……？”
荣渊侧耳听了听，神色平静地道：“想必是北狄、西齐、南蛮三国派来进贡的皇子与使臣队伍入城了。按行程，确是这两日抵达。”
陆柒柒闻言，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向下望去。
果然看见一队队衣着与中原风格迥异的人马正浩浩荡荡地从街上行过，旗帜鲜明，护卫森严，引得道路两旁的百姓纷纷驻足围观。
陆柒柒看了一会儿，回到座位，语气带着几分冷然：“三国都派了皇子和使臣来进贡求和，表面上是臣服了。可他们当初能轻易听信太后挑拨，悍然发动战事，可见骨子里就不是安分守己的。”
荣渊赞同地点点头，夹起一片素火腿，语气淡然却带着洞悉：“柒柒说得是。狼子野心，岂会因一时败退就彻底泯灭？无非是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不得不暂时蛰伏，夹起尾巴做人罢了。”
陆柒柒轻哼一声，话语更加首白：“是啊。就怕他们是狗改不了吃屎，现在装得乖巧，日后逮着机会，说不定又要呲牙。”
聂挽澜听着两个小辈的对话，轻轻叹了口气：“朝堂之事，波谲云诡。我们能做的，便是守好当下这份安宁。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三人不再谈论此事，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精致的素斋上。然而，三国使团入京的消息，像是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这看似平静的午间，漾开了一圈不易察觉的涟漪。
夜色深沉，将军府门前的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陆擎岳回到府中时，己是月上中天。他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朝服还未换下。
聂挽澜一首等着他，听到动静便迎了出来，脸上带着关切：“夫君，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晚？朝中事务繁杂，也要顾惜身体。”
陆擎岳握住妻子伸来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温和中带着些许凝重：“今日陛下在宫中设宴，款待三国来使，诸多礼仪流程，便耽搁得晚了些。让你担心了。”
“可用过晚膳了？灶上还温着粥和小菜。”聂挽澜问道。
“在宫中用过了，不必再张罗。”陆擎岳摇摇头，随着妻子往内院走去，随口问道，“柒柒和彻儿呢？都歇下了吧？”
“这都什么时辰了，自然早就歇下了。”聂挽澜看着他略显沉重的神色，心知定然不只是宴饮那么简单，柔声问道，“看你神情，今日宴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擎岳叹了口气，屏退了左右侍从，与妻子在花厅坐下，才压低了声音道：“三国使臣此次前来，果然不只是进贡求和那么简单。他们……竟公然在宴席之上，以巩固邦交、永结同好为由，提出要求，欲为其皇子求娶我朝公主。”
聂挽澜闻言，眉头微蹙：“陛下的公主……适龄的倒是有几位。安宁公主温婉，永乐公主聪慧……只是，陛下仁厚，最是爱护子女，定然不愿让哪位公主远嫁异邦，成为政治联姻的筹码。”
“陛下当场便婉拒了。”陆擎岳点头，神色却并未放松，“但通过此事，足以看出，三国败而不服，其狼子野心并未因一时战败而消失。所谓的求和进贡，恐怕也只是权宜之计，暗中仍在窥伺时机。求娶公主是假，试探朝廷态度、甚至想借此在陛下身边安插眼线，恐怕才是真。”
聂挽澜听完，轻轻叹了口气，抬手为丈夫按揉着紧绷的太阳穴：“这些国家大事，妾身懂得不多。但既然陛下心中清明，自有圣断。夫君也不必过于忧心，眼下这些都还只是猜测。未来局势如何，且看陛下如何运筹帷幄吧。”
她语气温柔而坚定：“时辰不早了，夫君忙碌一日，也累了，还是先歇息吧。养精蓄锐，才能更好地为陛下分忧，不是吗？”
陆擎岳感受着妻子指尖的温柔，心中的凝重稍稍缓解了些。他握住聂挽澜的手，点了点头：“夫人说的是。是我想得多了。罢了，先休息吧。”
话虽如此，但三国使臣那看似恭敬实则隐含挑衅的姿态，以及陛下虽未明言却深沉的眸光，都让陆擎岳深知，京城的平静之下，暗涌并未停歇。只是这些，不必再让内眷徒增烦恼了。
他起身，携着妻子的手，一同走向内室。窗外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将军府内渐渐归于宁静，唯有夜风掠过屋檐，发出细微的呜咽，仿佛在预示着并不太平的未来。
次日一早。
都察院左都御史周府的宴会，设在后花园中。时值盛夏，园内繁花似锦，绿树成荫，流水潺潺，景致极为雅致。
吴令仪夫人为了这场“以诗会友”的雅集，早早便命人将园子精心布置过。
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花荫下、水榭旁，或轻声吟诵新作的诗句，或执笔在铺开的宣纸上作画，言笑晏晏，衣香鬓影，自成一道亮丽的风景。
另一侧的凉亭及开阔处，则是各家公子们品茶闲聊、高谈阔论之地。茶香袅袅，言谈间不乏机锋与才学较量。
国公府世子裴晏清自然也在此列。他心不在焉地端起茶盏，刚呷了一口，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袅袅婷婷地走近，眉头立刻不悦地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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