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分’……不够了……”
外婆那扭曲变形、夹杂着湿漉漉吮吸声的话语，像冰锥凿进我的耳膜，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血液。
电话那头，吮吸声还在继续。
嘶……嘶……
透过冰冷的话筒，无比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钻进我的脑子！
那不是外婆！
不完全是！
那是……那是“她”！
“她”在通过外婆的声音，通过这条诡异的电话线，在对我说话！“她”甚至……在享用着什么？！
“啊——！”我尖叫一声，猛地甩开那沉重的话筒，仿佛它是一条毒蛇！
话筒砸在电话亭的玻璃壁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悬在半空，像吊死的尸体般摇晃着。
里面依旧传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和模糊的、非人的话语。
我疯狂地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另一侧冰冷的玻璃壁上，震得整个电话亭都在嗡嗡作响。
陷阱！这根本就是一个赤裸裸的、为我精心准备的陷阱！
那枚硬币，这个电话亭，那个恰好出现的黑影……全都是！
它们无处不在！它们的网，早就撒开了！我就像一只愚蠢的飞蛾，自己扑进了这盏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灯里！
我手忙脚乱地去拉电话亭的门，手指打滑，几乎握不住那冰冷粘腻的门把手。
终于拉开了！
我跌撞着冲出去，重新呼吸到外面冰冷污浊的空气，却感觉不到丝毫解脱。那湿漉漉的吮吸声好像还黏在我的耳蜗里，挥之不去。
跑！
我必须继续跑！
可我的脚踝肿痛得像要裂开，每迈出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体力早己透支，肺部火烧火燎。
更重要的是……我能跑到哪里去？这个世界，还有哪里是安全的？
绝望如同冰冷的淤泥，一点点淹没到胸口。
我漫无目的地蹒跚在深夜的街道上，像一具丢失了灵魂的躯壳。路灯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变形，像个跟随着我的怪物。
偶尔有车辆驶过，车灯晃过我失魂落魄的脸。我不敢去看车里的人，生怕又对上一双空洞的、带着暗红的眼睛。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饥饿、寒冷、疼痛和巨大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摧毁我的神智。
首到我几乎要在地时，一栋熟悉的建筑轮廓，在昏暗的夜色中映入眼帘。
是市图书馆。
一栋有些年头的苏式老建筑，方方正正，墙皮斑驳。小时候，我经常来这里，一待就是一整天。只有在这里，在层层叠叠的书架之间，在油墨和旧纸的气息里，我才能暂时忘记自己那双“不正常”的眼睛带来的困扰和恐惧。
这里，曾是我唯一的避难所。
现在，它紧闭着大门，所有的窗户都黑着，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夜色里。
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冲动攫住了我。
进去。躲进去。
那里有墙，有顶，有无数排高大的书架可以藏身。那里曾经是安全的。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压过了一切理智的警告。
我拖着残破的身体，绕到图书馆的侧面。那里有一排低矮的窗户，对着一条更窄的小巷。
我记得……有一扇窗户的插销好像是坏的，小时候和玩伴偷偷撬开过。
果然，那扇窗户还在。我颤抖着用手抠住窗缝，用力一扳！
“咔哒。”
一声轻响，窗户松动了！
一股陈旧的、带着灰尘和纸张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顾不上多想，用尽最后力气攀上窗台，笨拙地翻了过去，重重摔在图书馆内部冰冷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
砰。
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图书馆里回荡，显得格外响亮。
我屏住呼吸，趴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听了很久。
没有脚步声，没有询问声，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我稍微松了口气，挣扎着爬起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勉强能看清这是一个存放旧报纸和期刊的阅览区，桌椅整齐地摆放着，巨大的书架像沉默的巨人投下浓重的阴影。
安全了……暂时。
我蜷缩进最里面一个靠墙的角落，被两面高大书架形成的阴影彻底笼罩。冰冷的寒意从地面和墙壁渗进来，但我顾不上了。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意识开始模糊，沉入黑暗的前一刻，我仿佛又听到了那湿漉漉的吮吸声……
嘶……嘶……
…… ……
……好冷……
……谁在哭？
……不对……不是哭……是哼唱……
……一个女人的哼唱……调子古怪而古老……幽幽咽咽……
我猛地惊醒过来。
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服。图书馆里依旧一片死寂黑暗。
但那哼唱声……并非完全来自梦境。
它极其细微，极其飘渺，奇幻灵异恐怖故事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奇幻灵异恐怖故事最新章节随便看！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首接响在我的脑海里。
断断续续，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和我那晚在家里听到的墙内哼唱，一模一样。
是“她”！
“她”知道我在这里！“她”还在！
我惊恐地抱紧自己，缩在角落，牙齿咯咯作响。目光在黑暗中疯狂扫视，除了沉默的书架和浓得化不开的阴影，什么也看不到。
但那哼唱声，却越来越清晰。
并且……它在移动。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女人，正哼着那诡异的调子，在图书馆漆黑寂静的阅览区里，悠闲地、一步步地……散步。
声音时而靠近，时而远离。
我死死捂住耳朵，但那声音首接穿透了骨骼，凿进我的脑髓。
就在那哼唱声又一次由远及近，仿佛就要走到我藏身的这个书架尽头时……
声音戛然而止。
彻底的、绝对的寂静。
比之前更令人窒息。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眼睛瞪得极大，死死盯着书架尽头那片浓黑的阴影。
一秒。两秒。三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无形的压力却越来越重，几乎要将我压垮。
就在我几乎要窒息的时候……
我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对面书架上。
那一排排厚重的、蒙着灰尘的书籍书脊上。
在我这双依旧残留着暗红的视野里，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书名和著者姓名，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
黑色的油墨字迹像是活了过来，如同细小的黑色虫豸，缓缓地蠕动、重组……
最终，在所有书脊上，排列组合成完全相同的、不断重复的两个字……
“眼” “睛”
“眼” “睛”
“眼” “睛”
“眼” “睛”
无数个“眼睛”，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视野所及的书架！像无数只黑色的、没有瞳孔的眼睛，在黑暗中无声地凝视着我！
我倒抽一口冷气，猛地移开视线，看向旁边另一排书架。
一样！
所有书脊上的字，都变成了重复的“眼睛”！
我惊恐万状地转动眼球。
地板的水磨石花纹在扭曲，凝结成“眼睛”的图案。
天花板的石膏线阴影在蠕动，勾勒出“眼睛”的轮廓。
就连窗外投入的微弱月光，在地板上拉出的光影，也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正在眨动的……
眼瞳的形状。
整个世界，都在我这双该死的眼睛裡，变成了“眼睛”的牢笼！
“啊——！”我终于崩溃了，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嘶哑的尖叫，连滚带爬地从角落里扑出来，只想逃离这片被“眼睛”吞噬的空间！
我慌不择路地在高大的书架之间狂奔，撞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那诡异的哼唱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它不再飘渺，而是无比清晰！无比靠近！
仿佛就在我的身后！
我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带着陈旧血腥味的气息，吹拂在我的后颈上！
我魂飞魄散，拼命向前跑，眼前只有一个念头。
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图书馆！
前面就是大厅！出口就在那里！
我冲出了阅览区，冲进了空旷的图书馆大厅。月光从高大的玻璃门外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惨白的光块。
出口！就在前面！
我扑向那扇厚重的玻璃门，用力去推！
纹丝不动！
门被从外面锁死了！
“不！开门！开门！”我绝望地拍打着冰冷的玻璃，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身后的哼唱声停了。
那股冰冷的气息，笼罩了我的后背。
我全身僵硬，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回过头。
大厅中央。
月光照不到的、最浓重的阴影里。
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身刺目的血红嫁衣。
金线绣成的凤凰纹路，在绝对的黑暗中，自己散发出幽幽的、冰冷的微光。
盖头低垂，遮住了面容。
但我知道，“她”正在“看”着我。
通过我的眼睛。
通过这大厅里无数个由文字、阴影、光线扭曲而成的“眼睛”。
“看”着我这只陷入绝境的、无处可逃的猎物。
“她”缓缓地、缓缓地……
抬起了一只惨白的手。
从那宽大的、血红的袖口中伸出的手指，纤细，冰冷，指甲呈现出死寂的青黑色。
那只手，平稳地、不容抗拒地……
指向了我的眼睛。
一个冰冷粘腻的、如同无数人重叠在一起的呓语声，首接在我脑海深处轰然响起，带着令人疯狂的占有欲和饥饿感：
“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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