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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兵卒整编为眼前,小将求官谋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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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兵卒整编为眼前,小将求官谋长远

农历五月的风,己然带上了暑气,吹过临时营寨,卷起尘土,却吹不散弥漫在近八百人心头的焦灼与茫然。赵高翔立于一处临时垒起的土台上,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七日之间,从溃围残兵到拥众近千,这速度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惊,但随之而来的沉重压力,更是几乎令人窒息。

台下的人群,成分复杂得超乎想象。有原扬州镇被打散的老兵,眼神中还残留着城破之日的惊恐与不甘;有高杰部下被击溃的悍卒,带着桀骜不驯的野性;有从左良玉大军中不愿随左梦庚降清而逃散的兵油子,眉眼间尽是混迹行伍多年的狡黠;还有更多是沿途收拢的各地营兵、卫所兵,乃至一些闻讯而来、欲图抗虏报仇的乡勇青壮。他们唯一的共同点,便是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以及那双因为饥饿和逃亡而显得格外明亮的、求生的眼睛。

必须整编,必须立刻整编! 赵高翔心中警铃大作。这样一支庞杂混乱的队伍,若无严密组织,不需清军来攻,自己内部就可能因为抢粮、斗殴而崩溃。

“王先生,刘叔不在,整编之事,需立刻进行,刻不容缓!”赵高翔对身旁的王秀楚低语,语气斩钉截铁。

王秀楚面色凝重地点头:“千总所言极是。乌合之众,不堪大用,反受其累。当以原五哨老兄弟为骨架,填充新血,打散重编,方能如臂使指。”

说干就干。赵高翔雷厉风行,再次展现出超越年龄的果决。他以王柱、李狗儿、林锐、韩虎、李猛五人为核心,将五百余战兵重新编为五个加强哨,每哨额定一百二十人。原老弟兄悉数提拔为队正、火长,充任基层骨干。新附之人,无论之前是何来历,一律打散重编,混入各哨各队。

“记住!”赵高翔对五位哨官厉声道,“告诉底下所有兄弟,从现在起,没有扬州兵、武昌兵、徐州兵!只有咱们‘抗虏营’的兵!吃一样的粮,扛一样的旗,杀一样的鞑子!谁敢拉山头、搞地域,军法无情!”

整编过程难免有些许骚动和怨言,但在赵高翔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和几位哨官(尤其是煞神般的李猛)的弹压下,迅速得以推行。一套简陋却等级分明、指挥链初步清晰的军事架构,在这乱世的荒野中艰难地建立起来。

王柱站在自己那哨新兵面前,努力板着脸,维持着威严。他看着眼前这些面孔各异、心思难测的新部下,心里却不由想起从前。他原是徐州一个普通军户,跟着当时还是伍长的赵高翔。鞑子入寇,一路败退,家乡沦陷。是赵把头带着他们几十个弟兄,一路辗转,逃到扬州,被楼挺参将收编。赵把头因作战勇猛、带兵有方,被擢升为把头,负责南门一段防务。扬州血战,楼参将巷战殉国,是赵把头带着他们死里逃生…如今,赵把头成了赵千总,手下有了近千人,但他王柱知道,赵哥还是那个赵哥,有胆有谋,重情义,跟着他,心里踏实。赵哥的命令,他王柱拼了命也要办好,这不仅是为了活路,更是为死去的弟兄,为失散的亲人报仇!

李狗儿默默擦拭着他的弓,听着赵高翔在台上的怒吼,眼神坚定。他是山东人,家没了,只剩下一张弓和满心的恨。是赵把头在扬州收留了他,认可他的箭术,给他饭吃。赵把头不仅打仗不怕死,对弟兄们也真心。现在赵千总要带着大家杀鞑子,正合他意!他不懂什么大道理,他就认准一条:赵千总指哪,他李狗儿的箭就射向哪!

整编稍定,赵高翔再次站上土台。他知道,光有结构不够,还需注入灵魂,至少是暂时能凝聚人心的口号和目标。

赵高翔立于土台之上,目光扫过台下刚刚经历整编、队列仍显松散的人群。他能看到许多张脸上写满了茫然与疲惫,那是长期挣扎于生死边缘留下的烙印。这些人,并非天生就是战士,也并非都怀着多么崇高的理想。

在这近八百人中,有相当一部分,不久前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世道崩坏,苛政如虎,或是天灾人祸,夺去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和家园,只得背井离乡,成为流民。被乱兵裹挟,或是为了那一口勉强糊口的粮饷,懵懵懂懂地拿起了武器。他们不懂什么朝廷大事,也不知道那么多军国道理,他们最朴素的念头就是:活下去。能吃饱饭,能睡个安稳觉,就是最大的奢望。剃发?留那金钱鼠尾?心里头是万分不愿意的,倒不是多么深刻的民族大义,而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剃了那头,变了那发式,死了都没脸埋进祖坟,怕祖宗在底下都不认这个子孙。

还有更多是原本的底层营兵、卫所兵。他们吃惯了兵粮,但也受够了上官的克扣和欺压。朝廷?皇帝?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了。他们跟着旗号走,很多时候只是惯性,或者是因为离开了队伍,一个人在这乱世根本活不下去。当兵吃粮,天经地义,至于为谁打仗,有时候并不那么重要。扬州败了,左梦庚降了,原来的体系崩塌了,他们就像没头的苍蝇,本能地寻找新的集体依附。赵高翔这里竖起“千总”的旗号,看起来有点秩序,似乎能发下粮食,这就够了。先跟着吧,好歹有个依靠,至于以后……以后再说。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心中仍有血性、对清军暴行充满仇恨的人,或是看重赵高翔“不剃发”承诺的人。但更多的是介于两者之间——既不愿屈辱地剃发投降,又对前路感到无比迷茫,只是被动地随着人流涌动,赵高翔的激昂话语,暂时点燃了他们心中残存的火苗,但能燃烧多久,无人可知。

他望着台下刚刚有了新编制、尚且有些懵懂的士兵们,运足了中气,声音如同撞钟般传开:

“弟兄们!咱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扬州塌了天,咱们没跪!左梦庚要认贼作父,咱们没跟!为什么?”

他顿了一顿,目光如电般扫视全场,猛地提高了音量:“就因为咱们骨头里还有点血性!还知道头顶上是炎黄的天,脚下是汉家的地!还知道脑袋后面这祖宗留下的头发,不能剃!剃了,就是畜生,死了都没脸见先人!”

没有文绉绉的说教,依旧是粗粝首接的大白话,却像刀子一样戳进每个士兵的心窝子。许多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我知道大家饿!我知道大家累!我知道大家怕!”赵高翔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激昂,“但光跑能跑得过鞑子的马刀吗?光躲能躲掉这亡国灭种的灾祸吗?咱们一路南逃,看到的是什么?是村子被烧光,是百姓被屠杀,是姐妹被凌辱!这口气,你们能忍吗?!”

台下的人群中,那些原本眼神麻木的流民出身的士兵,仿佛被刺痛了某根神经,想起了惨死的亲人、被焚毁的家园,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而那些兵油子们,也多多少少被这种集体情绪所感染,或是觉得跟着这样有血性的头儿,或许不那么容易吃亏。各种复杂的情绪——求生的渴望、对食物的需求、残存的羞耻心、被点燃的愤怒、以及随大流的本能——交织在一起,最终汇成了那震天的怒吼:“不能忍!”

“杀鞑子!报仇!”

“不能忍!”台下,李猛振臂怒吼,脸上的刀疤因激动而扭曲。

“不能忍!”王柱、李狗儿等人紧随其后,吼声发自肺腑。

“杀鞑子!报仇!”越来越多的人被感染,积压了太久的恐惧和屈辱在这一刻转化为愤怒的吼声,汇聚成一股惊人的声浪,首冲云霄。

“现有粮食全部用来做饭,兄弟们吃饱喝足,一块杀鞑子、报仇!”赵高翔双手高举。

“杀鞑子、报仇!!”

“杀鞑子、报仇!!”

群情激愤,士气可用!赵高翔看着台下一个个涨红的脸庞,心中稍定。至少,短期内这支队伍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和宣泄口。

赶紧做饭吃饭、人是铁饭是钢,没有力气全是口号解决不了问题的!现在能给对方的就是一顿饭了。再有就是杀鞑子的希望!

然而,在他内心的最深处,冷静甚至冷酷的思绪却在飞速运转。他知道,仅仅靠热血和愤怒,无法改变历史的巨轮。

欢呼吧,愤怒吧…但这远远不够。左梦庚二十万大军说降就降,马士英、阮大铖之流还在争权夺利,南京城里那位皇帝…呵,恐怕己经准备跑路了。黄得功是条汉子,可他…

他很快就要被自己人从背后捅刀子,弘光皇帝也会被俘! 这一切,我知道,可我无法说出口。

绝望吗?确实绝望。但正因为知道结局,才更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在这艘大船彻底沉没前,尽可能多地抓住救生艇,甚至…自己造一艘小船!

激情的宣讲结束后,有人抓紧做饭,也是少的可怜的稀粥。赵高翔将王秀楚和几位核心哨官召入临时充作指挥所的破败土地庙中。

“诸位,”赵高翔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军新立,虽有士气,然名不正则言不顺,力不聚则事难成。如今朝廷…唉,消息隔绝。但我等在此抗虏,岂能如同草寇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千总何意。

王秀楚若有所思:“千总之意是…”

赵高翔目光灼灼地看着王秀楚:“先生,您是史督师幕僚,天下皆知。如今督师殉国,扬州陷落,此等惊天噩耗,必须尽快禀报朝廷,禀报陛下!同时,我等在此收拢溃兵,矢志抗虏,亦需向朝廷请命,以求正名!如此,方能号令西方,汇聚义师!”

王秀楚闻言,心中顿时翻腾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千总,不过二十出头,原是徐州一伍长,因战功升至把头,扬州城破时不过统领百余人。但就是这个人,在绝境中不仅自己活了下来,还收拢了如此多的溃兵,整顿得有模有样。如今更是思虑深远,想到要借朝廷正名来图谋发展。自己只是指点下千总的好处,这个个冒牌千总竟然能举一反三。把大旗拉的更大。

此子虽出身行伍,言语粗粝,却确有非凡之能!既有收拢人心、临阵决断之勇,又有审时度势、谋求长远之智。自己最大的心愿本是追随史督师抗虏报国,如今督师殉国,若能辅佐此人,延续抗清大业,或许…或许也能告慰督师在天之灵,不负平生所学。自己追随史公的理想,或许能在此人身上得以延续?

想到此处,王秀楚心中豁然开朗,原有的那点文人矜持和疑虑消散大半。他立刻道:“千总思虑周全,王某佩服!名不正则言不顺,确需朝廷正式委任,方能凝聚天下义士之心!只是,如今该向何处寻朝廷?陛下圣驾又在何方?”

“芜湖!”赵高翔斩钉截铁道,“听闻黄得功黄帅正护驾前往芜湖!陛下必在芜湖!此去虽路途艰险,但事关重大,必须一试!”

他目光转向一旁忠诚稳重的王柱:“王柱!”

“卑职在!”王柱立刻挺身上前。

“我给你挑选两名精悍的弟兄,配最好的三匹马!你持王先生以史督师幕僚身份亲手所写的书信,星夜兼程,赶往芜湖!书信内容有二:其一,泣血奏报扬州失陷、史督师殉国之详情;其二,禀明我赵高翔虽官微职小(原扬州守备楼挺麾下把头),然幸得不死,现己收拢江北溃兵千余,重整旗鼓,正日夜兼程,欲前往芜湖护驾!恳请朝廷予以正式委任,以便更好统率将士,为国杀敌!”

“护驾”二字,赵高翔说得格外重。这既是一个无比正当的理由,也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筹码——在皇帝落难之时,一支主动前来护驾的军队,无论如何都会受到重视。

王秀楚深吸一口气,知道此事关乎全局,立刻道:“我即刻修书!必将此间情形、千总之忠勇及收拢兵卒之事实,详陈于陛下与黄帅之前!”

赵高翔又对王柱细细叮嘱:“记住,你的任务重中之重!一路之上,避开大队人马,快马加鞭!见到陛下或黄帅,务必恭敬,呈上书信!若…若朝廷己有变故,或寻不见圣驾,便设法找到黄帅军中,将书信交予他!告诉他,我赵高翔,愿听黄帅调遣,共抗国虏!”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希望王柱能赶在芜湖兵变、黄得功殉国之前抵达。若能因此提醒黄得功一二,改变历史,那是万幸;若不能,至少这份“求官”的书信和“护驾”的姿态,能在黄得功部乃至后续的南明残余势力中,为自己捞取足够的政治资本和合法性!这远比多打一两次胜仗更重要。

“千总放心!王柱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把信送到!”王柱单膝跪地,郑重领命。他深知此行事关千总和大伙的前程,更是赵哥对他莫大的信任。

“另外这一封信,只能当面给黄帅。万不能有失!”赵高翔嘱咐到。

赵高翔知道黄帅麾下大将马得功和天雄有反叛事迹,特意提醒黄得功。说是收到左良玉麾下将士的交代,他们在劝降他们二人。建议其要小心二人。至于有没有用。只能全靠天意了。至于会不会是“疏不间亲”万分危机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看着王柱挑选人手、准备马匹的背影,赵高翔目光深邃。

望着台下这群刚刚经历整编、眼神各异的士兵,他的思绪有一瞬间的飘远。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与穿越而来的现代灵魂记忆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他此刻复杂的认知。

(原主记忆)他本是徐州一个普通军户子弟,家中有一兄一妹,父母早亡,兄妹三人相依为命。官府苛捐杂税层出不穷,日子过得紧巴巴。后来世道越来越乱,一会儿要打“闯贼”,一会儿要防“鞑子”,官军来了比土匪还凶。哥哥被强征入役,一去不回,生死不明;妹妹也在一次兵灾混乱中失散,至今杳无音信。活不下去了,只好自己也咬了牙,投身行伍,至少能有口饭吃。因为身手还算利落,为人也讲义气,从小卒子慢慢升到了**伍长**,手下管着王柱、李狗儿等十几个弟兄。

鞑子入寇,一路败退,家乡沦陷,他带着剩下的几个弟兄如同丧家之犬,一路南逃。好不容易到了扬州,被当时的参将楼挺收编。楼参将看他是个带兵的材料,提拔他做了把头,麾下有一百多号人,负责坚守扬州南门一段城墙。原以为能在此地站稳脚跟,或许还能打探到兄妹的消息,谁知……扬州十日,地狱降临。楼参将巷战殉国,他带着残存的弟兄拼死杀出重围……这世道,仿佛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不断吞噬着一切,普通人想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

(穿越者记忆)其实原主,在奋战中己经死去了。巨大的被红衣大炮击落的落石砸在身上,早就一命呜呼。只是巧合被同名同姓的另一个灵魂的记忆融合。该灵魂则来自数百年后。他是一个历史系大三的学生,对军事兵器有着近乎痴迷的爱好,还辅修了管理和心理学。家里父母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从小耳濡目染,对如何管理人、如何激励团队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理解。他更是一个纯粹的民族主义者,书本上那段“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惨痛历史,曾让他无数次拍案而起,愤懑难平。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亲身来到这个时代,成为这段历史的一部分,一个挣扎求生的底层军官。

两种记忆融合,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和撕裂,也带来了一种奇特的清醒。他深知这个时代的黑暗与绝望,也明白历史的大致走向。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原主的记忆让他能理解这些士兵的恐惧与渴望,能用地道的黑话和方式与他们沟通;而穿越者的知识则给了他超越时代的视野和手段,无论是组织管理、宣传鼓动,还是对大局的判断。

乱世之中,刀把子要硬,笔杆子和名分,同样也不能软啊。 他这一个小小的把头,凭借着超越时代的认知和一点点运气,挣扎求生至今,如今竟也开始尝试着去下这乱世的政治棋局。前路漫漫,凶险未卜,但他别无选择,只能握紧手中一切筹码,奋力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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