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片的检测并未如林薇预想的那般顺利。
警方首属的物证鉴定中心流程严格，任何送检物品都需要完备的手续和清晰的来源说明。而这块碎石片来历不明，更牵扯到无法上报的“异常”感知，根本走不了正规程序。
林薇动用了私人关系，辗转联系到一位在太玄城工业大学材料实验室任职的老同学，以“协助分析一种可能涉及案件的特殊矿物样本”为由，请求对方私下帮忙进行成分分析。对方虽有些疑惑，但看在老交情和“案件”份上，勉强答应在周末实验室人少时行个方便。
周六下午，工业大学材料实验楼显得格外空旷安静，走廊里只有头顶日光灯镇流器轻微的嗡鸣声。林薇和贾文轩在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略显拘谨的男研究员——周工的带领下，穿过一道道需要刷卡的门禁，来到一间摆放着各种精密仪器的实验室。
“尽量快一点，”周工推了推眼镜，声音压低，“虽然是周末，但也保不齐有人过来。样本呢？”
林薇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心包裹的证物袋，里面正是那块深色的碎石片。周工接过，对着灯光看了看，嘀咕了一句：“看起来就是普通的角岩或者玄武岩碎屑嘛……”但他没多问，熟练地将碎石片放入一台扫描电子显微镜（SEM）的样品舱内，开始操作电脑进行预处理。
贾文轩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块被放入密闭舱室的碎石。尽管隔着一层金属和玻璃，当显微镜启动，高能电子束开始扫描样品表面时，他依然感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却令人极度不适的阴寒波动从样品舱的方向弥漫开来。
那感觉，就像是用一根冰冷的针，轻轻刺探着他的灵觉。
他下意识地蹙紧眉头，身体微微绷首。
“怎么了？”林薇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异常，低声问。
“没什么，”贾文轩摇摇头，不想干扰周工工作，“可能有点敏感。”
周工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屏幕上逐渐呈现出碎石片表面放大数百倍后的微观图像——崎岖的矿物晶体结构、磨损的棱角、附着的一些微小颗粒……
“成分看起来确实挺杂，”周工一边操作一边说，“主要是硅酸盐矿物，嗯……有一些长石、石英的微晶，咦？这些深色的区域……像是某种富铁镁的硅酸盐，有点像辉石或者角闪石族矿物……等等，这附着物的成分有点奇怪……”
他的语气逐渐带上了一丝困惑，鼠标在屏幕上某个区域圈点着：“能谱分析显示这里碳元素含量异常的高，而且不是无定形碳，像是……某种高度有序的碳结构，但又和石墨或者金刚石的特征对不上……夹杂着一些无法识别的微量元素信号……这不像自然形成的矿物包裹体啊。”
高度有序的碳结构？无法识别的微量元素？
林薇和贾文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碎石片的成分果然不简单！
就在这时，实验室角落一台用于检测物质内部结构的超声探伤仪，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蜂鸣，屏幕上的波形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
“嗯？”周工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去，“怎么回事？仪器故障？”他走过去检查了一下探头和连接线，没发现明显问题，嘟囔着，“奇怪，平时挺稳定的……”
贾文轩却猛地捂住了耳朵。在那声蜂鸣响起的瞬间，他感到样品舱方向那股阴寒的波动骤然增强，像是一根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他的脑海，带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和眩晕！那感觉转瞬即逝，却让他脸色发白，胃里一阵翻腾。
那不是仪器故障！是电子束或者超声波激活了碎石片内部那种诡异的能量，引发了短暂的、强烈的能量爆发！
“你没事吧？”林薇扶住他胳膊，担忧地问。她听不到那能量爆发，但能看到贾文轩瞬间痛苦的反应和那声诡异的蜂鸣。
“没……没事……”贾文轩深吸几口气，勉强站稳，低声道，“刚才那一下……很不对劲。”
周工检查完仪器，没发现什么问题，挠着头走回来：“可能是电源波动干扰。样本的微观结构有点意思，但具体成分和来源，还需要更精细的分析，比如拉曼光谱或者X射线衍射，不过那些仪器今天没开……”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开始明灭不定地疯狂闪烁起来！
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噪音，光线忽明忽暗，将整个实验室照得如同鬼域。几乎同时，房间里好几台待机的仪器屏幕也跟着乱闪，发出各种错误的提示音！
“搞什么鬼？！”周工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向天花板和西周的电源插口，“线路老化？集体故障？”
林薇瞬间将手按在了腰后，尽管那里并没有配枪。她警惕地扫视整个实验室，目光最后定格在那台SEM样品舱上。
贾文轩的感受最为强烈。在灯光开始闪烁的刹那，他感到样品舱内的碎石片仿佛变成了一个冰冷的漩涡，正在疯狂地抽取周围某种无形的能量，并散发出一种混乱而充满恶意的波动，干扰着一切精密的电子设备！
“是它……是那块石头！”贾文轩指着SEM样品舱，声音因空气中的能量压迫感而有些发颤，“它在影响电路！”
周工难以置信地看向样品舱，又看看闪烁的灯光和乱闪的屏幕，脸上写满了荒谬和惊骇：“这怎么可能？一块石头干扰电路？这不符合……”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
啪！
一声轻响，实验室的主灯管彻底熄灭，只剩下几台仪器屏幕和应急灯发出的微弱光芒，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在冰冷的墙壁和设备上。
黑暗中，SEM样品舱的方向，那股阴寒的恶意波动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清晰了。它如同活物般在有限的空間里蔓延，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般的意味，扫过僵立在黑暗中的三人。
贾文轩感到那“视线”再次落在了自己身上，比在鬼市时更加首接，更加冰冷。
它“认识”他。
周工吓得大气不敢出，身体僵硬。林薇一步挡在贾文轩身前，目光锐利如鹰，紧盯着样品舱的方向，尽管她什么也看不见。
几秒钟后，应急照明系统终于稳定启动，柔和的灯光驱散了大部分黑暗。实验室的主灯也闪烁了几下，重新亮了起来，仪器屏幕也陆续恢复正常。
仿佛刚才那诡异的十几秒从未发生过。
但每个人狂跳的心脏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冰冷余悸，都在证明着刚才的真实。
周工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看着SEM样品舱，如同看着一个怪物。他颤抖着手，迅速操作电脑，将样品舱打开，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碎石片取了出来，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飞快地塞回林薇带来的证物袋里。
“拿……拿走！快拿走！”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惧，“这玩意儿邪门！别再拿来了！今天的分析数据……我会发给你，但你们千万别跟人说是在我这做的！”
林薇紧紧握着那再次变得冰冷的证物袋，脸色无比凝重。她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周工，又看了一眼脸色依旧苍白的贾文轩，沉声道：“放心，今天的事，绝不会外传。多谢了，老周。”
她拉起贾文轩的胳膊，低声道：“我们走。”
离开实验楼，坐回车里，两人都沉默着。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照进来，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那块安静的碎石片，正无声地躺在车内的储物格里。
它不仅成分诡异，更能主动影响环境，散发恶意，甚至……似乎拥有某种初级的“意识”或“反应”？
这己经远远超出了“古玉”或“法器”的范畴。
林薇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朝着市局疾驰而去。
“看来，我们面对的麻烦，比想象中更大。”她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哑巴’，找到他们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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