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西章 众志成城建新居
村民们兴高采烈地带着东西回去了，林薇的小院重归宁静。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不过两三个时辰的光景，远处便传来了喧闹的人声、沉重的脚步声以及车轮吱呀呀的滚动声。
林薇走出门一看，不禁微微咋舌。
只见浩浩荡荡的队伍再次向她的小院开来，人数比之前多了近一倍，男女老少加起来接近二三十人！男人们肩上扛着寒光闪闪的斧头、宽齿的大锯、沉重的锤子、尖利的镐头，妇女们挎着、抬着一个个沉甸甸的篮子，里面装着各家凑出来的杂粮饼、咸菜疙瘩和装满清水的大陶罐。孩子们则像过节一样，兴奋地跟在队伍后面跑来跑去，好奇地张望着。甚至连村里唯一的那辆老牛车都被牵来了，车板上堆满了初步晾晒过、去皮打磨好的木材以及好几大捆干燥结实的茅草。
这阵仗，堪比村里要建祠堂或者办最大的喜事。林薇从未被如此多的人如此郑重其事、兴师动众地对待过，那股毫不作伪的尊敬、感激和热情仿佛实质般扑面而来。她脸上不禁有些发烫，心里暖融融、热乎乎的，又有点手足无措的不好意思，只能连连说着：“大家太客气了，真是太麻烦大家了……”
领头的还是那位老伯，他身边跟着几位村里公认德高望重、见多识广的老者、几个膀大腰圆、一看就是干活主力的壮汉，还有几位眼神清亮、行事利落、负责调度妇女和后勤的中年婶子。一位手里拿着磨得发亮的旧烟袋锅、眼神专注地打量着车上木材的老者格外引人注目——想必就是那位手艺精湛的张木匠了。
“林仙子，”老伯笑呵呵地上前，脸上洋溢着干劲，“人手家伙都齐活了！您看这新屋子想建成啥样，建在哪里，您尽管发话，俺们保准给您弄得妥妥帖帖！”
林薇定了定神，知道现在不是一味客气的时候。她请几位主事的人围成一圈，捡起一根光滑的树枝，在门前平整的土地上开始画图。
她先清晰地在泥地上勾勒出了房屋的整体轮廓和大小——一座她理想中带点复古韵味、宽敞结实的小木屋，比现在低矮破败的茅草屋大了不止一圈，还简单划分出了堂屋、卧室和一个小储藏间的位置。
“这里是正门，最好朝南开，这样一天到晚都有太阳照进来，亮堂。”她用树枝点着位置，仔细说明。“这边，东墙或者西墙，可以开个稍大点的窗户，夏天通风凉快，屋里也不闷。”她又大致指了指窗户的理想位置和大小。
接着，她又画了好几个拆分出来的结构示意图，重点讲解了主要承重横梁的架设位置、需要的粗度以及她想要的屋顶倾斜角度，特别强调了延伸出来的宽大雨檐的好处：“屋檐伸出来多一些，这样下大雨的时候，雨水不会首接泼到墙根，门廊这块地方也能保持干燥，平时放点东西或者坐着歇歇脚都方便。”
然后，她尝试着将脑海中关于榫卯结构的知识简化后讲解出来。她用树枝比划着：“比如这根最主要的横梁和这根承重的柱子连接的地方，可以在这里，用凿子慢慢挖出一个方形的凹槽（她在旁边地上画了个清晰的卯眼图），然后在那根梁的对应位置，仔细削出一个正好能严丝合缝卡进这个凹槽的木楔子（她又画了个榫头图）。这样咬合在一起，就像互相握手一样，不用铁钉，也能特别牢固，而且年头越久，木头本身收缩抱紧，反而会更结实……”
她讲得尽量浅显易懂，然而抬头一看，只见围着的村民，从见多识广的老伯到经验丰富的张木匠，从力气最大的壮汉到最精明的婶子，全都一脸茫然，有的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脸上写满了茫然、震惊和不可思议，仿佛在听什么仙家妙法，有的皱眉沉思，想把地上的图盯穿似的，看来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林薇：“……”
好吧，她立刻意识到自己有点强人所难了了。现代的木工力学和精密的榫卯概念，对于这些可能世代都用最首接、最依赖天然树木形态和简易铁件加固方式搭建房屋的村民来说，确实太超前、太复杂了。
她赶紧放下树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语气格外温和：“呃，我就是随便说说我的胡思乱想。大家千万别在意，更别为难！就按你们最拿手、最习惯、也是最结实的方式来建就好！我相信各位老师傅的手艺！怎么稳妥怎么来，能遮风挡雨、能住人就行，我真的一点都不挑！”
村民们这才仿佛从仙法讲座里回过神来，齐齐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露出朴实又带点憨厚的笑容。张木匠吧嗒了一口早己熄火的烟袋，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工匠特有的自信：“仙子放心！俺们虽然听不懂您说的那个……啥卯，但俺们祖辈传下来的法子盖的房子，保证结结实实，扛得住风，经得起雨，几十年都不带歪一下的！”
老伯也赶紧附和：“对对付！仙子您就放一百个心！俺们肯定给您盖得暖暖和和、亮亮堂堂的！”
计议己定，村民们立刻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展现出一种高效的协作能力。首先，几位手脚格外麻利的婶子带着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们，就近取材，利用林薇之前砍好晾着的木料和带来的新茅草，动作飞快地在院子旁边空地上搭起了一个简陋但足够牢固、能遮风挡雨的临时窝棚，细心地把林薇那点家当——铺盖、锅碗、农具、还有那几本珍贵的书——都妥善地搬了进去，确保她在这段时间里能有个安身的角落。
随后，真正的建设工程热火朝天地展开了。男人们自动分成几队：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傅们（以张木匠为首）围着那堆木材，指指点点，讨论着每根料最适合的用途，不时用墨斗弹下清晰的线条；最强壮的劳力们挥动镐头和铁锨，开始清理原有的松散地基，用力夯实地面；另一批人则开始处理木材，锯的锯，刨的刨，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林薇也没闲着，她指着屋檐下那些自己之前慢慢打磨好的木板对张木匠说：“张叔，这些板子我原本想自己铺地板的，您看够不够用？如果不够或者尺寸不合适，您尽管说，我再去砍树现做也来得及！周围的树你们应该奈何不了”
接着，她又对各位忙碌的村民大声说道：“各位叔伯婶娘，大家干活千万注意安全，量力而行！要是有太重搬不动的木头，或者哪里需要挖深坑夯实地基觉得费劲，一定随时喊我！”
她这话说得诚恳，村民们听了都善意地笑起来，只当是仙子的客气话，并没太当真，依旧各自埋头苦干。吆喝声、锯木声、敲打声、沉重的木材落地声、妇女们准备食物的轻声交谈、孩子们的嬉笑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瞬间充满了这片往日里寂静得只听得到风声鸟鸣的山脚，洋溢着一种蓬勃的生机与希望。
林薇站在临时窝棚门口，看着眼前这幅热火朝天、众志成城的景象，看着村民们那被汗水浸湿却充满干劲儿和真诚的脸庞，看着自己的新家在那双双勤劳的手中一点点初具雏形，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踏实和浓浓的期待。
她的根，似乎正随着这一斧一凿、一榫一卯，深深地扎进这片温暖的土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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