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唯收拾好自己，对着铜镜重新束起高马尾。
照着镜子看了两圈，英姿勃发，顾盼有神。
他满意地点头。
而后知会了覃洲一声，就迫不及待地骑马回了宁远侯府。
也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样，他回到府上时，一家人都在等他了。
就连公务繁忙的宁远侯都在中午赶了回来，一家人在一块儿吃了一顿团圆饭。
席间，宁远侯盯着陆长唯看了好几眼，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
“你有这个上进心便好，再接再厉。”
想来是认为陆长唯此次春闱之行，只是去凑个热闹，是属于老父亲的含蓄安慰。
陆长唯笑容轻狂，将手中筷子在指尖转了一圈，道：
“那贡院可不是好去处，我只需考这一次。”
他这话便是觉得自己必定榜上有名了。
宁远侯斜他一眼，冷嗤：“竖子轻狂！”
陆长唯耸耸肩，低头吃饭不再言语。
夹菜时，他眸光不经意略过姜宓，即使她不施粉黛，也是面颊白里透红，美眸流光熠熠，一看就气色很好。
只是安静坐在那处也是赏心悦目的风景。
她的手指停在瓷碗边，陶色衬着那几乎透明的白瓷手指，很像是工笔仕女图中细细描绘而出，很有几分如诗如画的美感。
陆长唯心跳如鼓，甚至不敢去看姜宓的脸，就急匆匆埋头用饭。
这惹得宁远侯夫人一阵心疼，以为他这考试的几日受了多大的委屈，一个劲儿的让丫鬟给他添菜。
陆长唯回了自己的院子，脑子里却全是姜宓今日的模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他喝了半壶茶水，又在院子里来回走了许多趟，烦躁的心却仍得不到安定。
寅丑在旁边看着，眸子深处渐渐涌起了悲哀和同情。
他是旁观者，所以看得最清楚。
世子这一颗心早就牵落在大少夫人身上。
世子虽表现的轻狂不服管教，可骨子里却是那个读过圣贤书，懂得仁义道德，恪守伦常枷锁的人。
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只能永远深埋地下。
越是如此，越是悲哀。
当陆长唯再次踱步经过他上个月刚收拾出来的书房时，脚步一顿，他推门走了进去。
径首走到桌案前，熟练地铺纸，执笔点墨。
洁白胜雪的纸上，笔尖点落，微微晕开的墨色沾染，很快就显出一道轮廓来。
陆长唯凝着眉，手随心动。
浓墨晕染乌云，挽就凤凰头，淡笔勾就玉色软罗烟裙，美若玉笋的手指捻着一朵花儿。
缥缈如仙的女子便跃然纸上。
他细细勾勒，力求每一处都无可挑剔。
一炷香的功夫，这幅画便完成了大半，只剩下画中人空白的面容尚未妆点。
陆长唯持笔顿了良久，终是轻轻下了笔。
黛眉柔和，唇角弯弯，琼鼻精巧，却没有画眼睛。
他脑海里自然记着那双水光盈盈，如蒙雾气的美眸，可他不敢下笔。
像是不点上那双美眸，他就可以欺骗自己，没有做违背伦德之事。
陆长唯落笔，本来烦躁的心情舒缓许多。
他盯着这幅没有画上眼睛的美人图看了许久，首到墨迹干透，他才小心翼翼地将画轴卷起，放到了一侧的字画卷缸里。
那缸里，己有了十几个大相径庭的画轴。
而这个夜里，陆长唯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一切都是飘渺朦胧的，只有女子的那双手格外真实。
他看着那双柔软微凉的手抚上自己面颊，自己的鼻梁、唇瓣，而后向下，触摸到他的喉结。
仅仅是把手指贴在那，陆长唯的喉结就不自觉地滑动，在她手指下生出不一样的感觉来。
圆润的指甲划过皮肤时，更是有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让他浑身颤栗。
可他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手环抱住了他的腰，而后在他的腰带处流连，他腰腹一紧。
然后他想推开那双去解他腰带的手，却在耳边听到了一声女子的轻笑。
笑时呼出的气，吹在了他的脖颈处，让他尾椎处为之一抖。
这熟悉的笑声……
陆长唯想要推开这双手的力道顿时卸了，屏着息，任由那双手解开他的衣裳，而后向下一握。
熟睡中的少年发出了一声闷哼。
……
“昭平啊，不是姑母找你哭诉，实在是姑母没法子了。”
一位风韵犹存的贵妇人边用手帕拭泪，边道。
“承奕那孩子被我们宠坏了，现在是谁的话都不听，你们两个怎么说也是一同长大，情分非比寻常，你帮姑母去劝劝……”
上首主位的昭平郡主伸出涂着明艳蔻丹的纤纤玉手，端起一旁的茶盅，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开口：
“姑母既然开口了，我就没有不应诺的道理。”
“承奕表兄也只是年少，被那些惯会卖弄风情、妄图攀附富贵的青楼妓子哄骗，等他再年长些，就会明白姑母的一片苦心。”
“对，都是那些狐媚子使了坏……”
哪有一个母亲愿意承认自己的儿子顽劣好色？自然是怪外面的狐狸精勾引。
“就是要辛苦昭平你跑一趟了，我那里还有两套新打造的头面，用的都是红翡，改日就让人给你送来。”
眼见靖安侯夫人脸上见了喜色，昭平郡主不由抚了抚自己鬓间的凤头钗，被妆容勾点的妩媚至极的眼中现出意味深长之色。
“我与姑母体内流着相同的血脉，是一家人，同气连枝，哪里需这般客气。”
听父亲说起过，她这位大姑母未出阁时也是个要强刚硬的性子，结果嫁入韦家后多年无所出，只得咬碎了牙，为靖安侯纳了一房又一房的美妾。
结果这么多花儿，仍是没结一个果。
年复一年，再硬的性子都在旁人的异样目光中软了下去。
而盼了这么多年，才盼来了韦承奕这么嫡子，还是靖安侯府的绝无仅有的独苗，那更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一句重话不敢说，将韦承奕溺爱的不成样子。
可追根究底，这么多女子不能有孕，那必是男子的问题，她竟还妄图替靖安侯遮掩。
昭平郡主打心眼里有些瞧不上这个姑母。
可谁让姑母现在是韦家主母呢，她要替魏王叔拉拢韦家，就不得不笑语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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