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聿风的指尖冰凉，带着夜风的寒意，触碰到她额前皮肤的瞬间，两人俱是微微一颤。
那动作太过突兀，太过……亲昵，与他平日里冷硬的上司做派格格不入。
余笙的身体瞬间绷紧，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和警惕，下意识地就要偏头避开。
蒋聿风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缓缓收回，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无意识的拂拭。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和……某种孤注一掷般的决绝：
“今晚……别睡太沉。”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余笙心头莫名一紧。随即，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余笙独自站在原地，额前那转瞬即逝的冰凉触感仿佛还在，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战栗感。他最后那句话，更像是一句警告，或是一个……暗示？
【007，分析他最后的行为和语言。】
【目标行为：非必要肢体接触，违反常规社交距离。语言内容：模糊预警。结合上下文（与上级及日本人会面归来），推测存在潜在威胁，可能针对宿主，也可能针对更广泛目标。建议提高戒备等级。】系统冷静分析。
余笙蹙眉。潜在威胁？来自刘副司令？日本人？还是……他？
她沉默地坐回座位，却没有继续看文件。而是将手伸进抽屉，指尖触碰到那本摊开的笔记本。页脚空白处，那个张牙舞爪的丧尸涂鸦旁，新添了一行极小的字迹，是她昨夜无意识写下的：【今日糖粥，过甜。】
她的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片刻，又抬起，看向那扇紧闭的科长办公室门。
今晚别睡太沉……
她缓缓合上笔记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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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聿风办公室内。
灯光只亮了一盏台灯，在桌面上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蒋聿风靠坐在椅子里，军装外套随意搭在扶手上，领口微敞。他指间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香烟，烟灰簌簌落下，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面前，摊开着那份松本重治派人送来的“礼物”——一份关于沪上共产党地下组织秘密联络点及核心人员的详细名单，附有近期活动规律和几张模糊的监控照片。
纸张冰冷，字字诛心。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一个个代号和地址，眼底是翻涌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风暴。拿着烟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这些名字里，有他暗中保护了许久的同志，有他单线联系的交通员，有冒着生命危险传递情报的报务员……都是支撑起这座城市地下抵抗网络的坚韧脊梁。
而现在，这份沾满鲜血和背叛的名单，就这样被他的“上级”笑着递到他手里，让他去“铲除”，去“立功”。
一股混杂着暴怒、恶心和巨大悲凉的情绪狠狠冲撞着他的胸腔，让他几乎要失控地砸碎眼前的一切！
但他不能。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强行压下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怒吼。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必须救他们。
立刻。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名单，大脑飞速运转，记忆着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地址，每一个时间节点。同时，一个极其危险却可能是唯一机会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他拿起桌上那部需要转接的内部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硬和公事公办：“接技术股值班室。”
“技术股，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技术员略带困倦的声音。
“我，蒋聿风。”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刚才刘司令交代下来一个紧急行动，需要你们配合，对几个可疑区域的电话线路进行临时监听和追踪准备。名单我马上让人送过去。通知值班人员，立刻到位待命。”
“是！科长！”技术员的声音立刻清醒了。
蒋聿风挂断电话，拿起钢笔，在一张空白的便签纸上，快速写下了几个地址——正是名单上最重要的三个联络点附近区域的公用电话亭地址。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在执行上司的命令。
写完后，他按下呼叫铃。
值班警卫立刻出现在门口：“科长？”
“把这个送到技术股值班室，交给值班员老陈，让他立刻安排。”蒋聿风将便签纸递过去，语气不容置疑，“机密任务，不得经手他人。”
“是！”警卫接过纸条，敬礼离开。
蒋聿风看着警卫消失在走廊尽头，目光沉静无波。技术股值班员老陈，是他的人。那张便签纸上，除了地址，作者“变态老登夜袭寡妇村”推荐阅读《开局被队友压？稳住，我能赢》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还有一个极细微的、只有老陈才懂的标记——代表“危险，撤离”。
老陈看到地址和标记，会立刻明白这三个区域处于极度危险中，必须用最快、最隐蔽的方式通知到相关同志撤离。而技术股调动监听设备的动静，本身也会成为一种变相的预警。
这是一步险棋。一旦泄露，万劫不复。
但他没有选择。
处理完这一步，蒋聿风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份名单。剩下的……他必须亲自处理。
他拿起那份名单，走到墙角的铁皮文件柜前，打开最底层一个带锁的抽屉。里面不是文件，而是一个伪装成工具盒的小型无线电发报机——这是他最后的、与外界紧急联系的底牌，非生死关头绝不动用。
他熟练地戴上耳机，调整频率，指尖在发报键上快速而轻盈地敲击出一连串看似杂乱无章的信号。每一个滴答声，都承载着千钧重量和无法言说的紧迫。
【蜂鸟归巢，巢穴暴露，东南西北三处，速离。】他发送了最简洁的预警，不敢过多描述，避免被截获破译。
发送完毕，他迅速拆卸机器，收回抽屉，锁好。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快得如同幻觉。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名单，目光落在最后几页——那上面记录着一些更外围的、可能还未被完全锁定的疑似人员信息，其中几个名字，让他瞳孔微缩。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拿起桌上一份需要归档的、关于前几天码头行动缴获物资的清点报告，大步走出办公室。
外间大厅只剩下几个值班的队员，余笙的座位己经空了。
蒋聿风目不斜视，径首走到余笙的办公桌前。她的桌面收拾得很干净，只有那盏台灯还亮着，旁边放着那本摊开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他的目光极快地在笔记本页脚那个丧尸涂鸦和那行小字上扫过，眼神几不可查地暗了一下。
他状似随意地将那份清点报告放在她笔记本旁边，手指似乎无意地拂过纸面，将报告压在了那行“今日糖粥，过甜。”的字迹上。
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任何停顿。
“这份报告，明天归档。”他对旁边一个值班队员吩咐了一句，声音平稳。
“是，科长！”
蒋聿风转身离开，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他的后背微微渗出冷汗，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他能做的，己经都做了。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和……运气。
希望她……能看懂。
窗外，夜色浓重如墨，寒风呼啸而过，仿佛预示着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余笙并没有真的睡着。
她躺在床上，听觉提升到极致，捕捉着办公楼里任何细微的动静。蒋聿风办公室的门开关声、他打电话冷硬的语调、警卫离开的脚步声、甚至是他后来出来放置文件时那极其短暂的停留……
一切看似正常，却又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绷感。
当走廊彻底恢复寂静后，她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窗边，看向楼下。
夜色中，几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轿车，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驶出侦查处大院，融入漆黑的街道，方向……正是城东南西北几个区域。
她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她回到桌边，目光落在蒋聿风刚才放下的那份清点报告上。报告内容很寻常，是码头行动缴获的走私药品和器材清单。
她的指尖拂过报告纸面，下面压着的那行自己写下的“今日糖粥，过甜。”的字迹，隐约可见。
糖粥……过甜……
太甜了……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个荒谬却惊人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
他……不是在抱怨糖粥！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回应她？！回应她之前那句无意识的、关于糖粥的“抱怨”？！
他看到了！他不仅看到了，还读懂了那背后的含义——那是对昨日那杯过于甜腻的、他送来的姜茶的无意识反馈！
而他刚才……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今晚的行动，就像那杯姜茶， “过甜”了！甜到发腻！甜到……充满陷阱和杀机！
他是在警告她！甚至……可能是在通过她，警告她背后可能存在的……其他力量？！
余笙猛地抬起头，看向蒋聿风办公室那扇紧闭的门，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复杂光芒。
蒋聿风……
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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