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林大捷之后，苏倾鸾在朝中的声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文官们钦佩她的智谋。
武将们敬畏她的果敢。
就连夏侯渊，每日下朝之后，也总会来静心苑坐坐。
他不再与她谈论后宫风月，而是将一些棘手的奏折，拿来与她商议。
“爱妃，你看。”
“江南盐运使上奏，说今年盐税，因受水患影响，恐要减半。”
“户部那边，却说水患并未影响到盐场。”
“两边各执一词，朕，有些拿不定主意。”
夏侯渊将一本奏折，递到了苏倾鸾的面前。
苏倾鸾接过奏折，只扫了一眼，便淡淡地开口。
“陛下，此事易尔。”
“盐税之事，兹事体大，不可只听一面之词。”
“臣妾以为，可派一名钦差，微服私访。”
“不走官道，不住驿站，只扮作寻常盐商，去盐场和运河沿线，亲自看一看，问一问。”
“届时，谁在说谎，谁在贪墨，自然一目了然。”
夏侯渊的眼睛一亮。
“好主意！”
“只是这钦差人选……”
苏倾鸾微微一笑。
“刑部侍郎张柬之，为人正首，刚正不阿，且是寒门出身，与江南官场素无瓜葛。”
“由他去，最合适不过。”
夏侯渊抚掌大笑。
“好！就依爱妃所言！”
“朕明日便下旨！”
又一日。
夏侯渊又拿来了一份关于科举改制的草案。
“爱妃，你看这份草案如何？”
“丞相建议，在科举中，增设‘策论’一项，考察学子对时政的见解。”
“太傅却认为，此举会动摇国本，让学子们都变得好高骛远，不专心于圣贤之书。”
苏倾鸾看完草案，缓缓地说道：“丞相与太傅，都言之有理。”
“只是，都有些偏颇了。”
“臣妾以为，‘策论’可设，但不必作为取士的主要标准。”
“可将其作为殿试的加分项。”
“如此，既能鼓励学子们关心国事，又不至于让他们荒废了经义根本。”
“两全其美，岂不甚好？”
夏--侯渊听完，茅塞顿开。
“妙啊！爱妃真乃朕的解语花！”
诸如此类的事情，越来越多。
从盐税，到科举，再到官员任免，河道修缮……
夏侯渊越来越习惯于，将这些棘手的朝政，拿来与苏倾鸾商议。
而苏倾鸾，也总能以一种独特的，却又无比精准的视角，为他提出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她从不揽权，从不结党。
她只是提出建议，最终的决断权，永远都留给皇帝。
这让夏侯渊在感到无比舒心的同时，心中也渐渐地，生出了一丝……不安。
这种不安，源于一种失控感。
他发现，自己对苏倾鸾的依赖，正在变得越来越深。
他甚至觉得，若是没有了苏倾鸾，这偌大的朝堂，他都有些玩不转了。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了一丝恐惧。
他是皇帝。
是天子。
他怎么能如此依赖一个女人？
这天晚上，夏侯渊在御书房批阅奏折，首到深夜。
赵高在一旁为他研墨，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夜深了，龙体要紧。”
“要去……静心苑歇息吗？”
夏侯渊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看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明月，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去？
还是不去？
去了，他能得到最想要的答案。
但同时，也意味着，他又一次，向那个女人“求助”了。
他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笔。
“摆驾，静心苑。”
……
静心苑内，灯火还亮着。
苏倾鸾并未歇息，而是在灯下，翻看着一本古籍。
听到皇帝驾到的通报声，她没有丝毫意外。
她起身，迎了出去。
“臣妾参见陛下。”
夏侯渊看着她那张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宁静美丽的脸，心中那丝不安，又加重了几分。
“爱妃，还在看书？”
他故作随意地问道。
苏倾鸾点了点头：“睡不着，便随便翻翻。”
夏侯渊走到书案前，拿起那本古籍。
《前朝兴亡录》。
他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一下。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夏侯渊在殿内来回踱步，似乎在组织语言。
最终，他停下脚步，开口说道：“爱妃。”
“朕今日，遇到了一件难事。”
他又开始向她请教朝政。
这一次，是关于如何平衡朝中外戚苏家和新贵秦家之间的势力。
苏倾鸾静静地听着。
等他说完，她却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给出解决方案。
她只是为他，沏了一杯清茶。
“陛下。”
她将茶杯，递到他的面前。
“您是天子。”
“是这天下的棋手。”
“而满朝文武，后宫妃嫔，都只是您手中的棋子。”
“棋子，该如何落，难道还需要问棋子本身吗？”
她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夏侯渊心中最隐秘的那个点。
夏侯渊接过茶杯的手，微微一颤。
他看着苏倾鸾，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他明白了。
她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自己在利用她。
也知道自己在忌惮她。
她今天，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
她甘愿为棋子，但绝不会任人摆布。
夏侯渊突然笑了。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好。”
“好一个棋子。”
“既然如此，那朕，便要看看，你这颗最特殊的棋子，究竟能在这盘棋上，走到哪一步。”
他不再提朝政之事，只是静静地坐着，喝着茶。
苏倾鸾也陪着他，一言不发。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皇帝需要她的才能，来巩固自己的统治。
而她，也需要皇帝的信任，来为自己铺平前路。
他们在互相利用，也在互相试探。
从那天起，夏侯渊交给苏倾鸾处理的朝政，变得更多，也更棘手了。
他像一个贪婪的君主，疯狂地压榨着她的才华和精力。
他以为，这样就能消耗她，控制她。
然而，苏倾鸾却始终游刃有余。
无论多么繁杂的政务，到了她的手中，都会被梳理得井井有条。
无论多么棘手的难题，她总能找到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她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宝藏，越是挖掘，越是让人感到震惊。
夏侯渊对她的忌惮，越来越深。
但他对她的利用，也同样，越来越深。
他己经，离不开她了。
而苏倾鸾，就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之中，将自己的触手，一点一点地，伸向了那权力的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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