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听着楼下车子发动的声音，就知道老张走了。
“轰隆……轰隆……”
“要下雨了……”陈默望着天空，心里有点不安感，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强迫自己集中精神，重新梳理卷宗，但总忍不住瞥向在一旁安静的手机。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了。
窗外天色渐渐暗沉，乌云压境，一场雷暴雨即将来临。
大约两小时后，陈默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起，这是内部紧急线路。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他心头一跳，立刻抓起来。
“喂？”
“陈队！不好了！”
电话那头是交警部门的声音，背景嘈杂，里面还带着雨声和警笛声。
“张……张警官出事了！在西郊南路和物流园岔路口，车祸！很严重！”
陈默感觉全身的血液“嗡”的一声冲上头顶，整个人如同掉入冰窖中一样，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人怎么样？！”他的声音突然嘶哑了。
“……当场……殉职了。”
“咚——”
电话从陈默手中滑落，砸在了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听见东西掉落的声音，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他们脸色煞白的队长。
“头儿？怎么了？”李明试探着叫了一声。
陈默没有回答，他像一尊突然被抽走灵魂的石像一样，立在了原地。
几秒钟后，他猛地抓起了车钥匙，如同一头失控的野兽一样冲了出去。
“头！你干嘛去呀？！手机没有拿！”李明喊道。
陈默还是没有回答。
王强他们凭借多年的办案经历，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走！跟上去看看。”办公室里的几人迅速开车追陈默去了。
外面，豆大的雨点开始砸了下来，瞬间在眼前连形成了雨中幕布。
陈默到现场的时候，现场己经被封锁。
“交警队——程森。”
“刑警队——陈默。”
“陈队！节哀！”
雨水冲刷着一切，空气中混合着汽油味和一种更令人窒息的铁锈味。
老张那辆熟悉的私家车被一辆违规高速行驶、疑似刹车失灵的重型渣土车撞得面目全非，几乎成了一堆废铁。
渣土车司机只是受了轻伤，被抬上救护车时，还在语无伦次地念叨。
“刹不住……真的刹不住了……”
交警部门的初步结论是：雨天路滑，渣土车超载且刹车系统可能存在问题，加上车速过快，导致在路口避让不及，酿成惨剧。
这是一场看似典型的、令人痛心的交通意外。
陈默站在雨里，任凭冰冷的雨水浇透全身。
“刺啦……”
刘明亮他们到了。
“头儿，是不是老张！是不是老张……”
“是！”
“不可能……不可能…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大家都清醒点，真的是老张。”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紧握着双拳，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他看着同事们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从变形的驾驶室里抬出那个覆盖着白布的、熟悉的身影。
悲痛像巨浪一样将他淹没，但一种更冰冷的、属于刑警的本能，在绝望的深渊里强行抬起头。
不对。
老张是老刑警，车技一流，对路况极其敏感。
他绝不会在一个视野尚可的路口，毫无防备地被一辆庞然大物撞上。
陈默推开想要给他打伞的同事，一步步走向那堆残骸。
他无视了周围同情的目光和“陈队，节哀”的劝慰，像一头沉默而固执的狼，开始一寸一寸地勘察现场。
雨水模糊了视线，也冲刷着可能的痕迹。
但他却看得无比仔细。
轮胎摩擦地面的印记、散落物的分布、车辆最终的停止姿态……一切似乎都符合意外撞击的逻辑。
首到他蹲下身，目光落在被撞毁的汽车底盘附近，一段被碾压、沾满泥水的刹车软管上。
他掏出随身带的强光手电，不顾地上的泥泞趴了下去。
雨水顺着他的脖子往里灌，他却浑然不觉。
手指小心翼翼地拂去软管上的泥污，在强光照射下，他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段本该只有磨损和撞击痕迹的软管上，靠近接口的地方，有一道极其细微、但却异常规整的切割痕迹。
不深，不足以让刹车立刻失灵，却会在频繁或紧急制动时，在压力和液体的侵蚀下逐渐恶化，最终在某个关键时刻彻底断裂。
就像……精心计算好的一样。
这绝不是意外！
一股混杂着滔天怒火和刺骨寒意的战栗，瞬间窜遍陈默的全身。
他猛地站起了身，因为蹲伏太久和情绪激动，让他眼前一阵发黑，走路时踉跄了一下，被旁边的李明一把及时的扶住。
“头儿！”
陈默推开他，指着那段刹车管，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颤抖。
“查！把这辆车给我拖回去，从头到尾，一根螺丝钉也别放过！还有那个渣土车司机，24小时盯住，等他醒了立刻审讯！”
“老张……不是意外。他是被灭口的。”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原本弥漫着悲伤和无奈的现场炸开。
所有在场的刑警都愣住了，随即，一种比悲痛更强烈的情绪包裹着每个人。
那是被凶手挑衅的愤怒和誓要揪出真凶的决心，在每个人眼中燃烧了起来。
刑警大队。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没人说话，只有压抑的抽泣声和拳头砸在墙上的闷响。
陈默回到了办公室，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头发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了一小滩水渍。
他走到老张空荡荡的工位前，桌面上还放着老张没喝完的茶，烟灰缸里还有他早上摁灭的烟头。
他拿起老张常用的那个印着“人民警察”字样的搪瓷杯，杯身冰凉。
“砰！”
杯子被他狠狠砸在地上，碎片西溅。
他终于支撑不住了，双手撑在桌沿，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像受伤野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对手的狠辣和狡猾，远超他们的想象。
这不再仅仅是一场猫鼠游戏，而是一场血腥的、你死我活的战争。
凶手不仅在他们眼皮底下杀人，还用一种近乎“完美意外”的方式，残忍地夺走了他最好的搭档。
陈默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但里面的悲伤己经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坚定取代。
他看向办公室里每一张悲愤的面孔，一字一顿地说。
“看见了吗？他在跟我们宣战。”
“从现在起，这不是案子，是私仇。”
“不把他揪出来，我陈默，脱了这身警服！”
窗外，雷声滚滚，暴雨如注，仿佛也在为一位老刑警的牺牲而怒吼。
真正的较量，此刻才真正拉开血腥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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