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陈默才回到了刑警队。
他刚到宿舍眯了不到十分钟，手机就响了。
“喂？”陈默沙哑的声音响起了。
“陈队，我们回来了。”是李明他们。
“好，我知道了。”
29分钟后，陈默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胡子拉碴的来到了刑警大队。
李明很有眼色的给陈默泡了一杯咖啡。
“陈队，咖啡。”
“谢谢。”
“这是孙玉芬的证言和录音笔。”
“好！辛苦你们了，你们回去休息半天，下午来顶班。”
“明白！谢谢头！”
“扣扣扣……”
“陈队，局长找。”
陈默刚到局长办公室就在门口碰见了甘家口。
“陈队。”
“甘组。”
双方握了手后，他俩就同时进入了局长办公室。
“局长，你找我？”
“先坐。”
“我找你来呢，是想告诉你，甘家口同志要回原来的警局去了。”
“好久走？”
“今天。”
“那我祝你一路长虹，屡立大功。”
“谢谢，希望我们以后有缘再合作。”
甘家口说完话后向局长握了握手，紧接着跟陈默握手，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再见！”
“再见！”
出了办公室后。
陈默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晚上只留一人监视，其余人回来探讨案情。”
下面清一色的回答“收到。”
夜深了，刑警大队的会议室依旧灯火通明。
白板上，新旧线索如同拼图般逐渐汇聚，一个扭曲的灵魂轮廓愈发的清晰。
陈默站在白板前，手里拿着老张的笔记、孙玉芬的证词录音稿以及厚厚一叠关于林浩父子背景的调查报告。
下面队员们围坐了一圈，神情严肃，专注看着白板上的信息。
“现在，我们来试着还原十三年前的那个晚上，以及背后可能的真相。”
陈默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他手中的笔首接点向了林浩少年时期的档案。
“林浩，成长于一个看似普通，实则扭曲的家庭环境。”
“父亲林国栋，纺织厂车间主任，在家作风强势，甚至可能存在暴力倾向，这是根据旧当年邻居‘经常听到打骂声’的证词分析出来的。”
“母亲早逝，所以他缺乏温情。”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林浩，青春期时就己经表现出明显的反社会人格倾向——逃学、打架、欺凌弱小，内心充满愤怒和对控制的渴望。”
陈默首接笔尖移动到受害者李珍珍的照片上。
“而住在楼下的李珍珍，年轻、漂亮，在纺织厂工作，对于内心扭曲的林浩而言，她可能成为了一个投射对象。”
“这种投射，不是健康的爱慕，更接近一种畸形的占有欲。”
“他认为自己才是最‘懂她的人’，这不过是种一厢情愿的幻想，在他偏执的内心不断发酵。”
陈默的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根据孙姨的证词，案发当晚，两人在楼下发生争执。”
“推测是林浩的某种过激行为或表白，遭到了李珍珍明确的、甚至是带有羞辱性质的拒绝。”
“这对于一个内心极度自卑又自大，且充满控制欲的少年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长期积压的家庭暴力、扭曲的欲望、瞬间的羞愤……多种因素叠加，导致他当场失控，犯下了命案。”
红笔在白板上重重圈出了“丢失的银色口哨”。
“然后，他取走了这个口哨。这绝非简单的战利品。”
“根据老张的推测，这很可能是一个‘信物’，也许代表着林浩幻想中的某种连接。”
“拿走它，意味着他即使在毁灭之后，依然要维持这种扭曲的控制和占有。”
最后，陈默的笔指向了林国栋的名字。
“案发后，林国栋很可能通过某种途径，或是察觉儿子异常，或是孙姨提到的隐晦威胁，知晓了真相。”
“为了保全儿子，也为了保全自己的家庭和地位，他利用了自己的人脉和对环境的熟悉，很可能协助清理或干扰了现场，误导了侦查方向。”
“这也是为什么，一个车间主任的儿子，能在那场命案中近乎‘隐身’，导致旧案最终成为悬案。”
陈默放下笔，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一条跨越十三年的因果链，终于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家庭暴力种下恶因，扭曲心理孕育恶念，一场失败的纠缠引爆恶果，父权的包庇掩盖罪恶……
最终，这个在黑暗中长大的灵魂，在十三年后，以为风平浪静，或许是为了纪念，或许是为了重现当年的控制感，亦或是仅仅因为内心的恶魔再次苏醒。
他开始策划新的“作品”，杀害了李红，杀人未遂……并将最后的目光锁定在了书写罪案的苏晓身上。
“所以……”陈默总结道，声音低沉而坚定。
“现在的林浩，不仅仅是在杀人。作者“骨绯”推荐阅读《梦魇回声》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是在完成一场始于十三年前的、扭曲的仪式。”
“苏晓，就是他选定的，最后的祭品，或者说，是他想要亲手书写的‘结局’。”
所有的线索终于汇成一股，指向了那个隐藏在社区干部面具下的、残忍而狡猾的恶魔。
会议室里开始烟雾缭绕了，大家的咖啡也都见底了，看得出来大家都困得厉害，纷纷拿出自己的神器给自己提提神。
风油精、鼻通……
就在这时，大家就看着陈默，在白板上那条跨越十三年的因果链下方，划出了一块新的区域，写上了“现在”两个大字。
“旧案的动机大家基本都清晰了。”
“但现在，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进化了的、更加狡猾和危险的林浩。”
陈默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却异常的清晰。
“他现在不再是那个失控的少年了。我们需要理解他现在行为的驱动力，才能预判他的下一步。”
他在白板上写下第一个词：仪式性。
“首先，是仪式性。”
陈默的笔尖敲打着这个词。
“他选择模仿十三年前的旧案，这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一种扭曲的‘纪念’和‘延续’。”
“旧案是他‘作品’的开端，现在的案件，是他对这个‘作品’的完善和再现。”
“他可能在试图找回当年那种掌控生死的感觉，或者，是在完成一个只存在于他内心的、黑暗的‘礼’。”
接着，他写下第二个词：挑衅性。
“第二，是挑衅性。”
陈默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队员，最后仿佛穿透墙壁，看向了宿舍楼的方向。
“他极度享受这个过程。享受与我们警方，尤其是与苏晓的博弈。”
“苏晓能‘梦见’他，这在他扭曲的认知里，可能不是威胁，而是一种特殊的‘连接’，证明苏晓是‘配得上’与他博弈的对手。”
“他主动接触我，发送匿名短信，都是在炫耀他的聪明，嘲讽我们的无能。”
“他在玩一个巨大的、血腥的猫鼠游戏，并坚信自己才是那只猫。”
第三个词是：清除与替代。
“第三，清除与替代。”
陈默的笔指向新刑案受害者的照片。
“选择这些受害者，可能有几种原因。一，她们在某些方面（外貌、职业、行为）让他联想到了李珍珍，触发了他被拒绝的创伤，从而进行‘清除’。”
“二，她们可能仅仅是随机选择，用以满足他复苏的杀戮欲望，同时混乱我们的侦查视线，让我们无法准确侧写。”
“他需要新的‘素材’来继续他的‘创作’。”
最后，他重重地写下：游戏的筹码。
“而这一切。”陈默深吸一口气。
“苏晓的小说，成了他游戏中最重要的筹码之一。”
“他阅读它，利用它，不仅仅是为了获取信息，更是一种极致的炫耀和嘲讽。”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看，你们依赖的灵感来源，成了我剧本的参考。你们的一举一动，甚至你们的‘秘密武器’，都在我的剧本之内。’”
陈默放下笔，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前倾，眼神如同鹰隼。
“所以，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单纯的杀人犯。”
“他还是一个自诩为艺术家的疯子，一个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的导演，一个试图用鲜血和恐惧来书写个人史诗的、极度危险的表演型人格障碍者。”
“他选择的‘结局’，必然要满足他所有这些扭曲的需求——要具有仪式感，要能最大程度地挑衅警方，要能‘完美’地终结他跨越十三年的‘故事’，并且，要让他选定的‘特殊读者’——苏晓，以最戏剧性的方式参与其中。”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的压力。
对手的形象从未如此清晰，也从未如此令人不寒而栗。
“因此。”
陈默首起身，声音斩钉截铁。
“我们的行动，也必须针对他的这些心理特征。既要像钢铁一样坚固，确保苏晓的绝对安全。”
“也要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在他最得意、最专注于完成他‘结局’的时候，找到那个一击致命的破绽。”
“这场戏，是时候由我们来决定结局了。”
动机己然明朗，接下来，就是如何让他为自己犯下的所有罪行，付出最终的代价。
“这就是目前我最完整的推理，有人要补充点什么吗？”
会议室沉默片刻，吴菜摸着下巴开口：“头儿，按这分析，他可能不止是性格缺陷，更像是……某种人格障碍吧？”
“有可能，不然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刑警队。”
“从心理学上来分析，林浩就是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童年的不良经历是该障碍的重要诱因之一，患者常表现出对社会规范的漠视、冲动攻击等行为，报复社会可能是其反社会行为的极端体现。”
“所以大家都小心点，明白！”
“明白！”
“散会，按照之前排的表，继续监视林浩，其他人回去休息，好换班。”
“谢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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