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梦境的余悸还未散去，苏晓就感觉自己像只惊弓之鸟，而且对睡眠也产生了恐惧。
但是那股力量不容她抗拒，再次将她拖入更深的噩梦。
这一次的场景，清晰得令人发指。
一个厨房。
不是老式厨房，而是那种装修考究、线条利落、干净到反光的现代化厨房。
台面上的东西一切都放的井井有条的，不锈钢台面光可鉴人，看不到一丝油烟污渍，却弥漫着一股非人的、冰冷的秩序感。
首先冲击的是苏晓的感官，那声音……
左边传来的是大型冰柜压缩机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声，那声音就像带着刺，钻进了苏晓的骨头缝里。
这正是梦中那“极寒”的来源。
右边则是高压锅泄压阀持续喷发的、尖锐的嘶嘶声，苏晓仿佛感觉到了耳边，正在接受着蒸汽的灼热和压迫感的洗礼。
这对应着那“烈焰炙烤”的酷热。
这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在她的周围构成一首诡异而折磨的协奏曲。
紧接着，一个画面强行进入了苏晓的视野。
一双戴着黄色橡胶手套的手，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双手的动作不紧不慢，正拿着一块洁白的抹布，极其细致、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一个硕大的不锈钢汤锅。
锅体被他擦得锃亮，像极了一面扭曲的镜子，他就在那不停的晃动、被锅沿反射中出来了一张脸，苏晓看到了！
一张男人的侧脸，模糊，变形，但那紧绷的下颌线，那金丝眼镜的冷光，那面无表情的冷静……
是陈子睿！
那张脸上没有任何杀人后的慌乱或者狰狞，有的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于“清理”的冷静，冷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那个熟悉的男声再次响起，语调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
“……第七条，精神扼杀。”
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品味这个词的分量，然后清晰地吐出最后两个字：
“刑罚……净化。”
“净化？！”
苏晓猛地从床上弹起，这次不是惊醒，而是仿佛被那双橡胶手套扼住了喉咙，窒息感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冲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拼命的拍打自己的脸，试图洗掉那双冷静擦拭的手和那句“净化”带来的粘稠恐惧。
冰柜的嗡鸣，高压锅的嘶嘶声，锃亮的不锈钢锅，橡胶手套，陈子睿冷静的侧脸，还有那最后的“净化”……
一个惨绝人寰的、让她浑身血液都冻住的猜想，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
她颤抖的手，几乎快要拿不稳手机，用尽全身力气才将这段更加具体、更加骇人的梦境记录发给陈默，并在最后用几乎崩溃的语气发了一条语音：
“厨房！冰柜！高压锅！他在……他在‘处理’！陈默……那对老人……可能……可能被……”
她说不下去了，那种可能性超出了人性能够承受的底线。
陈默收到苏晓第二条信息时，正在和技术科的人重新分析现场照片。
当他点开那条带着哭腔、语无伦次的语音，听到“冰柜”、“高压锅”、“他在处理”以及那个颤抖着无法说出的猜测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
他立刻调出之前现场勘查时拍摄的厨房照片。
之前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被翻乱的客厅和卧室，对这个过于“干净”的厨房并未过多留意。
现在再看——
那个嵌入式的、容量不小的对开门冰箱，旁边确实连接着一个独立的、功率不小的冰柜！而灶台上，赫然放着一个崭新的、型号较大的高压锅！
冰柜的低沉嗡鸣……
高压锅的嘶嘶喷气……
苏晓梦中那冰火两重天的体感，瞬间有了最具体、最骇人的对应物！
而“净化”这个词，像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了陈默脑中所有的迷雾，也带来了最深的寒意。
在中国人的语境里，“净化”常常带有一种“清除杂质、回归纯粹”的意味。
但当这个词从一个杀害父母的儿子口中说出，并与“冰柜”、“高压锅”联系在一起时……
陈默感到一阵剧烈的反胃，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那个恐怖的猜想己经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
陈子睿，这个被父母用“爱”严格管控了三十多年的儿子，很可能在某个爆发点后，将父母囚禁或杀害。
然后，他并不是简单地毁尸灭迹……
他是在执行他扭曲逻辑里的“刑罚”！
他将父母的尸体肢解。
一部分，扔进那冰冷的冰柜，对应着他内心那被长期压抑、冻结的怨恨，对应的极寒。
另一部分，放入那滚烫的高压锅里烹煮，对应着那最终爆发、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对应着灼热！
“净化”——在他那彻底扭曲的价值观里，他或许认为，父母那“控制”、“虚荣”、“漠视”的“罪”，玷污了他的人生，也玷污了他们自己。
他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清除”掉父母身上的这些“杂质”，完成他所谓的“正义审判”！
他不是在杀人，他是在进行一场疯狂的、自诩为“神圣”的清理仪式！
这个猜想太过惨绝人寰，连陈默这样见惯了血腥场面的老刑警，都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和源自灵魂的战栗。
这己经超出了普通刑事犯罪的范畴，这是一种极致的、以“审判”为名的心理变态！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水杯都跳了起来。
“申请搜查令！目标，陈子睿父母家中的冰柜和下水道！”
“立刻化验那个高压锅！快！”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恶心而嘶哑变形。
如果猜想成真，这将是他们职业生涯中，所遇到过的最残忍、最挑战人性底线的案件之一。
那个戴着金丝眼镜、举止得体的“精英”，皮囊下藏着的，是一个何等冰冷、扭曲的恶魔！
检验人员立刻出发去了老小区，检查了一下下水道、高压锅等等……发现里面没有任何人体痕迹。
当检验科把报告发给陈默，他发现他错了，他又问了苏晓。
“苏晓，你看见的厨房是老小区的厨房吗？”
那头苏晓虚弱的声音传来:“不是，是一个现代化的厨房。”
“现代化……”
“对……”
陈默挂断了电话，难道……
“李明，查一下陈子睿名下有没有住宅。”
“好！”
5分钟后。
“头，查到了，陈子睿离这5公里租了一套公寓，地址己经发给你了。”
“那就集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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