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师回朝的那一日，京城的百姓，自发地涌上了街头。
他们没有去迎接那位名义上的征北大元帅，太子殿下。
他们手中的鲜花，口中的欢呼，全都献给了同一个人。
那个骑在马上，身披白色狐裘，神情淡然，却立下了不世之功的女子。
安国侯，慕倾鸾。
“安国侯千岁！”
“药王菩萨威武！”
百姓们的呼喊声，如同潮水，一浪高过一浪。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李景琰，听着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欢呼，此刻却全都献给了他身后的女人，脸色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他那身华丽的元帅铠甲，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一件充满了讽刺意味的戏服。
他打了败仗，损兵折将，将十万大军，折损了近七成。
而慕倾鸾，却以监军之名，行了救驾之实，力挽狂澜，收拢了残兵，甚至还在后续的几场反击战中，夺回了被北狄占领的两座卫城。
两人的功过，如同白昼与黑夜，泾渭分明，无可辩驳。
金銮殿上。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面沉如水。
他看着下方跪着的，那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儿子，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失望。
“李景琰。”
他第一次，没有称呼他为“太子”，而是首呼其名。
“朕，给你十万精锐，给你无上的兵权。”
“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损兵折将，丧师辱国！”
“若非安国侯临危不乱，你这条命，连同我大夏最后的颜面，都早己断送在了落凤坡！”
皇帝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李景琰的心上。
他将头，深深地埋在冰冷的金砖之上，身体抖如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败了，就是败了。
任何的辩解，在七万将士的亡魂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紧接着，御史台的言官们，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纷纷出列。
“臣，弹劾太子李景琰，好大喜功，冒进轻敌，致使我大夏将士，蒙受奇耻大辱，请陛下严惩！”
“臣，附议！太子无德无能，不堪为国之储君，请陛下，废黜太子！”
“请陛下，废黜太子，以谢天下！”
“废黜太子”西个字，如同魔咒，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
李景琰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那些曾经对他阿谀奉承，如今却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臣子。
他也看向了，站在百官最前列，那个身姿笔挺，神情冷漠的女人。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她。
是她，在背后，推动着这一切。
然而，他无能为力。
墙倒众人推。
他这堵早己千疮百孔的墙，终于要倒了。
皇帝闭上了眼睛，脸上，是深深的疲惫。
许久，他才缓缓地睁开，那双曾经充满了父爱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了属于帝王的，冷酷与决绝。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冰冷地响起。
“太子李景琰，德不配位，难当大任，着，废为庶人，即刻起，圈禁于宗人府，无诏，永世不得出。”
轰——
李景琰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完了。
他从出生起，便拥有的，最尊贵的一切，在这一刻，被彻底剥夺。
他不再是太子。
他只是一个，即将被囚禁终身的，废人。
两名禁军上前，剥去了他身上那件象征着储君身份的蟒袍，露出了里面早己被冷汗浸透的中衣。
他们架起他那早己如泥的身体，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拖出了这座曾经代表着他无上荣耀的殿堂。
在他被拖出殿门的最后一刻。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回过头，死死地盯着慕倾鸾。
那眼神中，充满了不甘，怨毒，和一丝，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恐惧。
慕倾鸾迎着他的目光，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冰冷的，胜利的微笑。
大殿之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皇帝这雷霆手段，所震慑。
紧接着，皇帝的目光，转向了慕倾鸾。
他那张冷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的，温和的笑意。
“安国侯，上前听封。”
慕倾鸾缓步上前，跪倒在地。
“此次北征，安国侯临危受命，于万军之中，救驾有功，力挽狂澜，扬我大夏国威。”
“其功，当赏。”
“朕意，加封安国侯慕倾鸾为，‘护国’大长公主，享亲王俸禄，赐金牌，可见官大一级，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此封赏一出，满朝哗然。
大长公主。
这可是只有皇帝的姐妹，才能享有的，最尊贵的封号。
如今，却被破天荒地，封给了一个异姓女子。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封赏了。
这是一种，近乎于平起平坐的，无上荣宠。
慕倾鸾则因救驾有功，被加封为一品大长公主，权倾朝野。
“臣，谢陛下隆恩。”她俯身叩首，声音平静无波。
当她再次站起身时，整个朝堂之上，再也无人敢与她对视。
她看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如同丧家之犬般被拖走的男人。
前世，他高坐龙椅，看着她慕家满门，被押赴刑场。
今生，她站在金殿之上，亲眼看着他，被废为庶人，打入牢笼。
风水轮流转。
前世的渣男，今生被她亲手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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