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侯府的正厅内，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
大内总管李德全，手持一卷明黄色的圣旨，站在厅堂中央。
他的身后，几名小太监捧着托盘，上面覆盖着红绸，绸缎下是皇帝的“赏赐”。
慕倾鸾端坐在主位上，手中捧着一杯尚在冒着热气的清茶，神色淡然。
李德全展开圣旨，用他那特有的，不阴不阳的嗓音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护国大长公主慕倾鸾，功勋卓著，德才兼备，朕心甚慰。”
“特赐东海明珠一斛，蜀锦百匹，黄金万两，以彰其功。”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终于露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然，‘如朕亲临’金牌，乃国之重器，象征天子威仪，不宜久在宫外。”
“朕念及皇姐劳苦功高，不忍再以此重物烦扰。”
“着大长公主即刻将金牌交还，由内府妥善保管。”
“钦此！”
圣旨读罢，李德全将其小心翼翼地卷好，脸上堆起了虚伪的笑容。
“大长公主殿下，请接赏吧。”
“也请……将金牌交给老奴，好让老奴回去向陛下复命。”
这名为赏赐，实为强索。
皇帝连一块遮羞布都懒得用了，首接撕破脸皮，要收回当初亲手赐予的最高荣耀和护身符。
赵铁柱站在慕倾鸾身后，双拳紧握，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慕倾鸾却仿佛没有听出这圣旨中的羞辱与逼迫。
她轻轻放下茶杯，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总管说的是。”
“此物乃陛下所赐，如今陛下要收回，本宫自当遵从。”
她的爽快，让李德全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微微一愣，随即笑得更加谄媚。
“殿下深明大义，老奴佩服。”
慕倾鸾站起身，缓缓走下台阶。
她从袖中取出了那块金光闪闪的“如朕亲临”金牌。
金牌在她的指尖，反射着厅堂内的烛火光芒。
她没有立刻将其交给李德全，而是转身对身旁的侍女吩咐了一句。
“去，取一盆清水来。”
侍女很快便端来一个精致的白玉盆，盆中盛着半盆清澈见底的水。
慕倾鸾将玉盆放在身前的案几上。
她看着手中的金牌，语气平淡地对李德全说道。
“总管大人，此物随我日久，南征北战，沾染了些许沙场尘埃与凡尘俗气。”
“如今要还于陛下面前，自当为它洗净铅华，恢复其本来面目，方不至于是对陛下的不敬。”
说着，她当着李德全和所有人的面，将那块金牌，缓缓地浸入了那盆清水之中。
李德全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看着那盆清澈的水，看不出任何异样。
慕倾鸾的动作，也合情合理，让他找不到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金牌在水中沉浮，荡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慕倾鸾的手指，在水中轻轻地拂过金牌的表面，仿佛在擦拭着什么看不见的污渍。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随后，她将金牌从水中取出。
她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方洁白的丝帕，仔仔细细地将金牌上的水珠擦拭干净。
经过“清洗”的金牌，似乎变得比之前更加光彩夺目。
慕倾鸾捧着金牌，走到李德全的面前。
“总管大人，请吧。”
李德全看着那块金牌，又看了看慕倾鸾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寒意。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从身后太监捧着的托盘上，取过一个用明黄绸缎包裹的锦盒。
他小心翼翼地将金牌放入锦盒之中，然后盖上了盖子。
“老奴，谢过大长公主。”
“老奴这就回宫复命。”
李德全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带着他的人，捧着那个装着金牌的锦盒，匆匆离开了安国侯府。
夜色深沉，皇宫，养心殿。
皇帝把玩着失而复得的金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块象征着至高权力的信物，终于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这让他感觉，自己对江山的掌控，又牢固了一分。
他用手指着金牌上“如朕亲临”西个大字，心中充满了快意。
李德全在一旁躬身伺候着，将慕倾鸾交出金牌时的情形，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陛下，您是没瞧见，那慕倾鸾当时虽然嘴上说得好听，可老奴看她那眼神，分明是心疼得紧呢。”
皇帝冷笑一声。
“心疼？”
“朕就是要让她心疼。”
“这只是一个开始。”
“朕会把她身上的羽翼，一根一根地，亲手拔下来。”
他将金牌放在龙案上，端起手边的参茶，准备润润喉咙。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刺痒。
他下意识地挠了一下。
可这一挠，就像是点燃了干草的火星。
那股痒意，非但没有消失，反而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
从手背，到手腕，再到整条手臂。
很快，他的脖子，前胸，后背，乃至全身，都开始传来那种深入骨髓，让人无法忍受的奇痒。
“啊！”
皇帝忍不住叫了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都失手打翻在地。
他疯狂地用双手在自己身上抓挠起来。
他的龙袍被自己扯得凌乱不堪，头发也散乱了下来，哪里还有半分帝王的威仪。
“痒！好痒！”
“太医！快传太医！”
李德全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他。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借着烛光，李德全惊恐地看到，皇帝的脸上，脖子上，所有在外的皮肤上，都起了一片一片的，指甲盖大小的红疹。
那些红疹密密麻麻，看上去触目惊心。
皇帝触碰金牌之后，当晚便浑身奇痒无比，起了红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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