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商务车的内部，安静得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电子设备运作的微弱电流声。
车窗外，那片由普通市民构成的、歇斯底里的人肉路障，在车载高清摄像头下被放大，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心悸。
一张张扭曲的面孔，一双双被恐惧和贪婪占据的眼睛，他们挥舞着手中简陋的“武器”，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他们不再是平日里擦肩而过的邻居、同事、陌生人，而是在末日倒计时下，被剥离了所有文明外衣，只剩下最原始求生本能的……野兽。
“减速，不要硬闯。”陈默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寂，他紧紧盯着战术屏幕，大脑如同最高速的超级计算机，飞快地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强行冲撞只会激化矛盾，让我们彻底陷入包围。技术组，立刻规划备用路线，避开所有主干道，我们需要钻进这座城市的毛细血管里去。”
“明白！”技术人员的十指在虚拟键盘上舞动如飞，一张更为精细的、包含了无数小巷、胡同甚至是地下管网入口的城市三维地图，迅速在他面前展开。
“路线重新规划中……正在计算最佳规避路径……找到了！前方路口左转，进入东交民巷，那里有一条废弃的民防通道，可以首接穿过两个街区，避开天安门广场附近的人流密集区！”
“执行。”陈默言简意赅。
驾驶员得到指令，方向盘猛地一打，“守护者”庞然的身躯在路口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片混乱的洪流，一头扎进了旁边一条相对狭窄的巷道。
车身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将苏清颜从短暂的失神中震醒。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项链，隔着衣物，那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感到了一丝心安。
她透过单向防弹玻璃，看着那些被迅速甩在身后的、疯狂的人群，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涌上心头。
她不恨他们。
她甚至……可怜他们。
因为她知道，这些人，和她一样，都只是那个高悬于天空之上的“观测者”棋盘上的棋子。他们的疯狂，他们的暴力，他们的绝望，都源于那个“神”的恶意引导。
它不仅要毁灭这座城市，更要在毁灭之前，上演一出人性自相残杀的、最残忍的戏剧。
“夫人，您没事吧？”陈默注意到了她苍白的脸色。
“我没事。”苏清颜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我只是在想，‘观测者’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它的目标只是项链，首接摧毁一切，然后在废墟里寻找，不是更简单吗？”
“因为它在享受这个过程。”陈默的回答，冰冷而残酷，“对于一个高等文明来说，观察低等文明在绝境下的反应，或许是一种……娱乐。就像我们观察蚂蚁搬家一样。它不是在执行一个任务，它是在欣赏一场演出。”
娱乐……演出……
这两个词，让苏清颜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两千万人的生死，在那个存在眼中，只是一场……余兴节目。
“嗡嗡……嗡嗡……”
一阵急促的震动声，从技术人员缴获的那部手机里传来。
“陈助，有……有电话打进来！”技术人员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在这个所有通讯都被屏蔽的时刻，居然还有电话能打通？”
陈默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接通，开免提，追踪信号源！”
“是！”
电话被接通，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后，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分不清男女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找到你们了，地上的老鼠们。】
这个声音，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戏谑与嘲弄。
不是“观测者”那宏大威严的神音，而是一种更……私人化的，带着明显恶意的声音。
“你是谁？”陈默沉声问道，同时对技术人员做了一个继续追踪的手势。
【我是谁？呵呵……】那个声音笑了起来，笑声尖锐而刺耳，【你们可以叫我……‘猎犬’。是伟大的‘观测者’座下，最卑微，也最荣幸的……清道夫。】
“猎犬？”
【没错。‘观测者’大人不喜欢亲手处理垃圾。所以，它选中了我，赐予了我在这座牢笼里……自由通讯的权力。】那个声音顿了顿，语气中充满了病态的狂热，【它给了我一个任务——在倒计时结束前，把‘初源之核’，从你们这些肮脏的窃贼手里，拿回来。】
陈默的瞳孔微微收缩。
原来如此。
“观测者”不仅发动了全城的普通人，还扶植了一个……代理人。一个拥有特殊权限，可以在这座信息孤岛里为所欲为的……精英猎手。
“信号源追踪到了吗？”陈默用口型无声地询问技术人员。
技术人员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在战术平板上打出一行字：【对方信号经过了至少上百次跳转，无法定位！反向追踪被一道无法逾越的防火墙挡住了！这技术……不是人类的手笔！】
【别白费力气了，盘古安保的指挥官先生。】“猎犬”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能看穿他们的所有动作，【你们的这点小把戏，在神赐予我的力量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我知道你们要去哪里……傅氏的‘零号避难所’，对吗？一个很不错的乌龟壳。】
陈默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对方，竟然连他们的最终目的地都知道！
“你是谁？”陈默再次问道，声音里己经带上了一丝杀意，“我们认识？”
【不不不，我们不认识。但我……认识你们。】“猎犬”的笑声变得更加诡异，【我认识你，陈默。傅司寒最忠诚的狗。我也认识……车上的每一位，盘古安保的精英。甚至……】
它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轻柔，仿佛是在情人耳边的低语。
【……我也认识你啊，苏清颜小姐。或者说，傅夫人。】
苏清颜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我知道你的一切。你的出生，你的学业，你和苏家的恩怨，你和傅司寒那场仓促的婚姻……我还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你在害怕，你在恐惧，但你更在愤怒。你想保护那枚项链，保护那个沉睡在里面的……残魂。】
【多么……感人的爱情故事啊。】
“猎犬”的语气，充满了咏叹调般的夸张与讽刺。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清颜强忍着心中的悸动，冷冷地开口。
【我想说……】“猎犬”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毒蛇般的冰冷，【……放弃吧。把‘初源之核’交给我，我可以向伟大的‘观测者’求情，饶你们不死。否则……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是吗？”陈默冷笑一声，打断了它的话，“那就要看，是你的嘴快，还是我们的车快了。”
说完，他首接对技术人员下令：“挂断，屏蔽这个号码！”
【没用的！在这座城市里，我想联系谁，就能联系谁！你们逃不掉的！】
在“猎犬”最后的狂笑声中，通话被强行切断。
车内的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
如果说，之前他们面对的，是来自天空的神之威压，和来自地面的混乱蚁群。
那么现在，在暗处，还多了一条熟悉地形、拥有情报优势、并且同样心狠手辣的……毒蛇。
“它知道我们的目的地，我们必须改变计划！”一名队员沉声说道。
“不，我们不改。”陈默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车内的每一个人，那双平静的眼眸深处，燃烧着一簇冰冷的火焰。
“正因为它知道，我们才更要去。‘零号避难所’是我们唯一的生机，这一点没有变。它之所以打电话来恐吓我们，恰恰证明，它也没有把握能在我们进入避难所之前拦住我们。它……也在害怕。”
“它在用心理战，试图动摇我们，让我们自乱阵脚。”
陈默的话，如同一剂强心针，让队员们有些动摇的军心，重新稳定了下来。
“可是，它能实时监控我们的位置……”苏清颜指了指那部手机屏幕上，依然在移动的红点。
“那就让它看。”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它想看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那我们就……陪它好好玩玩。”
他转向技术人员：“把我们的车载信号，和这部手机的定位信号，进行数据链接和伪装。从现在开始，我们要让这个红点，变成一个……薛定谔的红点。”
技术人员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明白了陈默的意图，眼中爆发出兴奋的光芒：“明白！诱饵计划！我们可以随时切断链接，让红点停留在某个位置，或者……让它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移动！”
“没错。”陈默点了点头，“它以为自己在第五层，那我们就让它看看，什么叫……大气层。”
“守护者”商务车在狭窄的民防通道中高速穿行，通道内壁上昏暗的应急灯，在车窗外飞速地掠过，拉出一条条橙黄色的光带。
就在这时，前方的出口，遥遥在望。
“陈助，即将驶出通道，前方是前门商业街区。”驾驶员报告道，“根据城市热力图显示，那里的人流密度……是刚才长安街的五倍以上！”
战术屏幕上，代表着人群的红色区域，几乎将整个前门地区彻底染透。
那里，己经不是路障了。
那里，是一片由成千上万绝望市民，汇聚而成的……汪洋大海。
而他们这辆车，就像是一叶即将驶入惊涛骇浪的……孤舟。
“它把我们……逼进了一个死胡同。”苏清颜喃喃道。
“不。”陈默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片深红色的区域，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闪烁着一丝疯狂的、赌徒般的光芒。
“这不是死胡同。”
“这是我们的……舞台。”
(http://www.220book.com/book/7Y2I/)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