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那行白字，像手术刀一样刺入李明的视网膜。
“你看到了什么？”
这不是疑问句。
是审判官的质问。
李明的手指悬在布满裂纹的屏幕上。手机的运营商信号显示为无，任何网络连接都己断开。这行字的存在，本身就是个无法理解的鬼故事。
他喉结滑动，用发麻的拇指敲下三个字。
“你是谁？”
文字消失，新的字幕几乎在同时弹出，速度快得不像是人类在打字。
“一个能让你活下去的人。”
恐惧和疑问死死缠住他的心脏。
“外面的士兵……甲虫……是什么？”
“奇美拉计划的失控品。与你无关。”
“奇美拉计划？”
“你不需要知道细节。你只需要做一道选择题：A，留在这里，被感染者撕碎。B，被甲虫啃成骨架。给你三秒钟。”
字里行间的压迫感，让李明后背的皮肤瞬间绷紧。
他攥着手机，冲到门边被撞出的破洞前。
走廊里空无一人。
被他砍断手掌的“王阿姨”消失了，只有地板上那只断手和一滩开始凝固的黑血，证明着刚才的血战不是梦。
手机再次震动。
“你的邻居，己经变成了‘巢穴’。它会呼叫同类。你还剩五分钟。”
巢穴？
李明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了。
他不再有任何一丝犹豫。消防斧别在腰后，左手拎起灭火器，转身没有冲向己经被毁的正门，而是拉开了通往楼梯间的防火安全门。
楼梯间里，铁锈和腐烂的混合气味浓得呛人。
声控灯全灭。
黑暗中，手机屏幕是唯一的光源。
他放轻脚步，一级一级往下挪。消防斧的斧刃始终朝外，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横扫任何一个角落。
走到二楼拐角，下方传来压抑的、骨头被嚼碎的脆响。
李明立刻停步，后背贴紧冰冷的墙壁，只探出半个头。
一楼大厅，三个感染者正围着一具残缺的尸体啃食。
其中一个，是小区的保安。他的头颅以135度的诡异角度扭向后方，嘴里塞满了不属于他的东西。
正门，被堵死了。
李明无声地退回楼梯间，目光投向通往地下车库的防火门。
唯一的生路。
他上前推了推，门纹丝不动。被从外面锁死或者堵住了。
绝路。
手机屏幕亮起。
“砸开它。”
李明瞳孔一缩，飞快打字。
“会引来它们。”
“那就杀了它们。”
对方的回复简单、粗暴，不带一丝感情。
“你还剩三分钟。”
李明没得选了。
他将灭火器放在脚边，双手握紧斧柄，用尽全身的重量和力量，对准门锁的位置，狠狠砸了下去！
“哐！”
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在楼梯间里炸开，回音层层叠叠。
楼下大厅的咀嚼声，瞬间停止。
三双浑浊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楼梯口方向。
“嗬嗬……”
它们来了。
李明不管不顾，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砸开！
“哐！”“哐！”
金属变形的尖叫，混合着感染者们越来越近的、拖沓又急促的脚步声，在耳边交织成死亡的旋律。
“咔嚓！”
锁芯被彻底砸烂。
李明猛地拉开门，一股混杂着汽油和霉味的污浊空气扑面而来。
他闪身冲进地下车库，反手就要关门。
一只手扒住了门框。
保安那张烂掉一半的脸挤了进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威胁声。
李明抓起脚边的灭火器，对准它的脸，阀门按到底。
“嗤——！”
巨量的白色干粉形成一道冲击波，劈头盖脸地喷出。保安被粉尘呛入肺里，惨叫着后退。
李明抓住这不到一秒的机会，用肩膀抵住沉重的防火门，猛地撞上！
“砰！”
他顾不上去听门外疯狂的撞击和抓挠声，转身冲入黑暗的车库深处。
街道上的景象，比在楼上看到的更加地狱。
空气里漂浮着塑料燃烧的焦臭和血腥的甜腻。一辆侧翻的公交车堵住街口，车窗上糊满了干涸的血手印。
几个感染者在街上游荡。
李明贴着墙根，利用废弃汽车作掩体，猫着腰快速移动。
他需要食物，更需要水。
不远处，一家24小时便利超市的玻璃门碎了一地。
那是他的目标。
就在他准备穿过一小片空地时，一声凄厉的哭喊从另一头传来。
“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一个女人抱着孩子，从一栋居民楼里冲了出来，她身后跟着两个拿棒球棍的男人。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军队封锁线的方向。
但他们的哭喊，也像黑夜里的火炬。
街上游荡的感染者立刻被吸引，调转方向，朝着那一家人围了过去。
李明的心跳骤停，猛地缩到一辆SUV后面，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那两个男人挥舞球棒砸倒了一个，但更多的感染者从商铺的阴影里涌出。
转眼间，那一家人就被潮水般的怪物淹没。
女人的哭喊和孩子的尖叫，很快变成了令人牙酸的骨肉碎裂声。那声音离他不到十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他胃里翻江倒海，强迫自己别过头。
手机屏幕亮起，冰冷的白字带着赤裸裸的嘲讽。
“看到了吗？这就是多余的善心会换来的下场。你的善良，就是你和他们一起的墓碑。”
李明没有回复。他关掉屏幕，将手机揣回兜里，像一只受惊的野狗，低着头，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了那家超市。
超市里一片狼藉，货架倾倒，大部分食物和水都被洗劫一空。
他在空荡荡的货架间穿行，心中一寸寸冷下去。
在超市最里面的仓库门口，他停下脚步。
一阵悉悉索索的、啃咬纸箱的异响从虚掩的库门后传来。
李明握紧了消防斧，一点点推开门。
仓库里堆满纸箱，三个感染者正背对他，围着一个破开的箱子，埋头啃食着什么。
其中一个，体格异常高大，比另外两个壮硕了一整圈，身上的肌肉虬结，皮肤的腐烂程度也更低。
是进化了？还是……更强的型号？
李明缓缓后退，想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的脚后跟，却踢在了一个滚落在地的空易拉罐上。
“哐啷。”
声音在死寂的超市里，如同惊雷。
三个感染者同时停下动作。
然后，僵硬地、一格一格地转过身来。
它们发现了他。
李明转身就跑！
他没有冲向大门，而是跑向了旁边摆放饮料的区域。那里有一排近三米高的金属货架，上面还堆着几箱沉重的瓶装水。
高大的感染者速度快得惊人，己经甩开同伴追了上来，利爪划破空气，发出尖啸。
李明不敢硬拼。
他绕到货架后面，用尽全身力气，肩膀抵住冰冷的金属架，双腿肌肉贲张到极限，猛地向前一推！
满载的货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摇晃着，朝着追来的三个感染者轰然倒下！
“轰隆——！”
巨大的声响中，两个跑得慢的感染者被瞬间压在下面，没了声息。
李明以为得手，刚想喘口气。
那个高大的感染者，却只是被砸得一个踉跄。
它稳住身形，缓缓首起腰，发出不似人类的咆哮。它伸出单手，抓住压在身上的、重达数吨的金属货架，手臂肌肉猛地鼓胀，竟像撕一张废纸一样，硬生生将扭曲的货架从身上扯开，狠狠扔到一边！
它全身的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本就高大的身躯似乎又膨胀了一圈，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李明。
完了。
李明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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