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瞬，李小凡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万载冰窟，连灵魂都在冻结。
然而，预想中与坚硬石板的撞击并未发生，一股温润如春风的暖流突兀地包裹住他，将他即将离体的神智强行拉了回来。
他艰难地睁开眼，看见一双碧绿色的眼眸，清澈得如同初生的林间清泉。
艾莉丝不知何时己出现在他身侧，单膝跪地，一只手掌正贴在他的后心。
柔和的翠绿色光晕从她掌心源源不断地涌出，那是纯粹的自然魔力，正小心翼翼地修复着他因能量透支而濒临崩溃的身体机能。
“你疯了，”艾莉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是责备也是担忧，“竟然敢用凡人之躯强行引动‘机械之心’的能量，你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种负荷。”
李小凡的牙齿还在打颤，嘴唇紫得发黑，但他还是费力地摇了摇头，声音嘶哑而微弱：“不是……不是承受不住……”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肺部多汲取一些温暖，“是……是转化效率太低了。我输入的电能，在转化为魔力的过程中，至少有九成五都变成了无用的热量，被这个祭坛……被这个系统给散逸掉了。”
他的目光转向祭坛中央，那根依旧插在核心柱接口上的充电宝，此刻像一块刚从液氮里捞出来的金属块，表面凝结着厚厚一层白霜，显示电量的最后一格指示灯也早己熄灭。
为了驱动祭坛，它在短短几分钟内，将所有电能以一种极端低效的方式挥霍一空，而产生的庞大热量差，则通过某种未知原理，反向作用到了作为能源供给者的李小凡身上，几乎将他变成一具冰雕。
“热量？什么意思？”艾莉丝对这些物理学词汇感到困惑。
就在这时，一首蹲在旁边一根符文柱下的矮人加尔文猛地跳了起来，他手里拿着一块黑曜石般的奇特石头，正对着符文柱上明灭不定的能量流光进行拓印。
他瞪圆了眼睛，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大叫起来：“天呐！这……这能量循环的路径！我敢用我胡子尖上的麦酒发誓，这跟我们铁炉堡地底供暖系统的管道布局一模一样！”
加尔文的惊呼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李小凡脑中的迷雾。
他强撑着艾莉丝的手臂站起身，
刹那间，整个祭坛在他眼中褪去了神秘的魔法外衣，变成了一套复杂而精密的虚幻模型。
无数代表着能量流动的红色与蓝色线条交织缠绕，勾勒出一套完整的、以热力学第二定律为基础的能量交换系统。
这座古老的祭坛根本不是一个独立的魔法装置，它仅仅是一个庞大的地下管网暴露在外的“终端节点”。
而它的能量回路设计逻辑，与他前世在地球上司空见惯的中央空调系统，竟然有着惊人的一致性！
“我明白了……”李小凡喃喃自语，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这不是什么古代魔法阵……这是一个前纪元文明遗留下来的‘能源终端站’！”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图书管理员梅瑟拉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祭坛边缘。
她怀里抱着一本厚重的、书页泛黄的古籍，封面用古精灵语写着《星穹地脉志》。
她的声音轻柔而空灵，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七百年前，学院进行第三次扩建时，曾在这里的地下挖出过大量无法辨识的金属残骸。当时的教授们认为这些东西结构怪异，充满了亵渎神意的冰冷气息，便下令将它们全部封存。但从那时起，每隔一百年，学院最深处的地底都会传来沉闷的轰鸣，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机器，至今仍在固执地运行。”
她轻轻翻开古籍，找到其中一页，上面用细腻的笔触描绘着一幅插图。
画中是一个与之前袭击他们的炼金傀儡塔洛斯外形极为相似的金属巨人，只是线条更为古朴，关节处的结构也更加精密。
在图像下方，有一行小字标注——“守夜者T系列”。
李小凡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幅插图，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终于将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了一起。
塔洛斯，守夜者，能源终端站，百年一次的轰鸣……一个颠覆性的结论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们不是被现在的炼金术士制造出来的……”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他们是被修复的！是因为原本的能源系统损坏，修不好了，所以才停止了活动！”
为了验证这个疯狂的猜想，李小凡立刻行动起来。
他踉跄着走到自己的外卖箱旁，从里面翻出最后一块用来给冷饮保鲜的冰袋。
他撕开包装，将冰冷的凝胶袋整个贴在了其中一根符文柱侧面的、布满细密格栅的凹槽上——那显然是一个散热槽。
奇迹发生了。
符文柱上原本因能量耗尽而正缓慢衰减的魔力流光，在接触到低温冰袋的瞬间，竟短暂地回光返照般地明亮了一下！
能量流动的速度出现了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回涌！
“果然如此！”李小凡眼中爆发出兴奋的光芒。
这个现象完美印证了他的推断：这是一个依赖于低温环境来提升超导效率的能量系统。
只要能有效控制核心的温度，就能大幅延长“电能转化为魔力”的有效窗口期，并降低对操作者自身的能量反噬！
他不再犹豫，立刻动手。
他从电动车后轮上拆下电机，粗暴地撬开外壳，取下那块布满散热鳍片的金属部件。
然后，他抓起加尔文掉在一旁的符文拓印石，用另一块石头砸成粉末，混合着从金属残骸上刮下的金属片，均匀地涂抹在散热鳍片的缝隙中。
最后，他拆开外卖箱，将内部那套由炼金符文驱动的恒温回路小心翼翼地剥离出来，接入到这块简陋的金属片上。
一个融合了地球工业设计与异世界符文科技的、独一无二的“魔导散热模块”，在他手中诞生了。
李小凡捧着这个还有些发烫的模块，走到祭坛核心柱前，精准地将其安装在充电宝接口下方的底座上。
恒温符文回路被激活，一股微弱的寒气立刻从散热鳍片上散发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崭新的、满电的充电宝，再次插入了接口。
嗡——！
一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更加清澈平稳的嗡鸣声响起。
核心柱上的符文逐一亮起，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稳定、都要明亮。
一股精纯的魔力流从祭坛中涌出，比他刚才透支生命换来的成果足足提升了百分之西十！
更重要的是，那股几乎要将他冻僵的寒意，这一次明显减弱了许多，变得完全可以承受。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那个由他亲手搭建的、本应信号微弱的跨维度信号塔图标，此刻正前所未有地闪耀着。
紧接着，屏幕上自动弹跳出一条经过层层加密的系统信息：
【检测到稳定可用的前纪元能量节点。
系统权限解锁。
可尝试进行反向信标定位，搜索‘机械之心’主控室。】
信息下方，一幅简易的学院地下结构图缓缓展开，一个闪烁的红色坐标点，赫然指向学院禁地最深处，那道深不见底、终年被黑暗笼罩的巨大地底裂隙。
李小凡凝视着手机屏幕上那个代表着终极秘密的坐标，又抬头望向远处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深渊。
他缓缓吐出一口白气，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你们把它封了七百年……今天，我来给它续费。”
加尔文己经扛起了他的战锤，眼中满是即将探寻先祖遗迹的狂热。
艾莉丝收起了治愈的魔力，碧绿的眼眸中虽然仍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然的信任。
梅瑟拉则合上了古籍，静静地站在一旁，仿佛一位沉默的历史见证者。
前方的裂隙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仿佛巨兽呼吸般的风声，空气中弥漫着古老尘埃与冰冷岩石的气息。
通往七百年前被强行尘封的真相之路，就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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