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为了‘一刹尘’本身？”
苏清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她的身体，在听到这个答案的瞬间，不受控制地僵硬了。
狭窄幽暗的密道里，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莫听澜也是一脸骇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刹尘”的霸道与恐怖。那种日夜侵蚀骨髓、仿佛灵魂都在被凌迟的痛苦，是他过去三年挥之不去的梦魇。
而现在，安德烈却告诉他们，有人……将这种地狱般的剧毒，变成了自己力量的一部分？
这是何等疯狂、何等扭曲的理论！
“这不可能！”苏清下意识地反驳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一刹尘’的核心原理，是激发人体内最深层的细胞凋亡程序，并以几何级数进行不可逆的链式反应！它毁灭的是生命的基础！怎么可能与基因融合？！”
这是对她毕生所学的颠覆，更是对她引以为傲的“作品”的亵渎！
安德烈看着苏清那因震惊而苍白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恐惧，有怜悯，也有一丝……同为棋子的惺惺相惜。
“冥王阁下，我知道这很难以置信。”他苦涩地开口，“寻常的手段，自然不可能做到。但‘衔尾蛇’那些疯子，他们走的……本就不是寻常路。”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着那些令他都不寒而栗的绝密情报。
“据我所知，‘衔尾蛇’在基因工程领域的研究，己经领先了当今世界至少五十年。他们的核心理论认为，所谓的‘毒’，本质上也是一种信息素，一种可以改写生命蓝图的编码。”
“他们将‘一刹尘’，视作一种蕴含着极致‘毁灭’信息的编码。而那个秦烨，就是他们选中的‘载体’。他们用‘普罗米修斯之血’那源源不断的生命能量，强行镇压住‘一刹尘’的毁灭特性，然后像驯服一头野兽一样，一点点地，让秦烨的基因去适应、去学习、最后……去吞噬这种毁灭信息。”
“这个过程，成功率不到万分之一。那个人……应该是经历了比地狱还要痛苦千万倍的折磨，才最终活了下来。”
“所以，”安德烈做出了最后的总结，声音低沉而凝重，“现在的他，己经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人了。他是一个……承载了‘一刹尘’之毒的人形容器。他既是被毒素诅咒的怪物，也是……掌控了这种毁灭力量的神。”
掌控了毁灭力量的神……
苏清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秦烨用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将她的淬毒银针搓成粉末的画面。
原来……是这样。
他不是靠蛮力，而是用体内那股同源的、却比她银针上淬炼的毒素更加精纯、更加霸道的“一刹尘”之力，首接从根源上，瓦解了银针的结构！
难怪他能认出自己。
因为他们之间，有着“一刹尘”这道最深刻、最黑暗的羁绊！在成为“毒”本身的他面前，任何伪装，都如同透明！
这个认知，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狠狠地捅进了苏清的心脏，让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她创造了“一刹尘”，本意是将其作为终结仇恨的句号。
却没想到，这亲手种下的“因”，在命运的捉弄下，竟结出了一个如此诡异而恐怖的“果”。
她非但没有杀死仇人，反而……亲手将他，推上了一个更加强大、更加难以撼动的神坛！
何其荒谬！何其可笑！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自嘲与冰冷杀意的笑声，从苏清的唇边逸出。
她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因震惊而有些涣散的眸子，此刻己经重新凝聚起了焦点。那里面，再也没有了丝毫的迷茫与困惑，只剩下了一片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宛如深渊般的决绝！
“神？”
她看着安德烈，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平静得可怕：
“那我就……亲手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
“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
看着苏清眼中那仿佛能焚尽一切的疯狂与战意，安德烈的心，猛地一颤。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敢再与她对视。
他忽然有种感觉，这两个同样与“一刹尘”纠缠不清的怪物，他们之间的宿命对决，恐怕……会将整个世界，都拖入一场万劫不复的灾难。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莫听澜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他伸手，轻轻地握住了苏清那因为过度用力而冰凉颤抖的手，用自己的体温，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不管他变成了什么东西，”他看着苏清的眼睛，墨色的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他。”
苏清的心，微微一暖。
她反手握紧了莫听澜的手，点了点头。
现在，不是沉溺于震惊与愤怒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从这座即将沉没的孤岛上，安全脱身。
三人不再言语，加快了脚步，在昏暗的密道中，一路向下。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前方终于传来了一丝微弱的海风腥味，以及海浪拍击岩石的声响。
出口，快到了。
安德烈在一面布满青苔的石壁前停下，摸索着按动了某个不起眼的凸起。
“咔哒……”
石壁无声地滑开，一个天然形成的、停泊着一艘小型潜艇的地下溶洞，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溶洞外，便是波涛汹涌的、漆黑如墨的太平洋。
“就是这里！”安德烈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这是‘黑蝎’的紧急撤离点之一，这艘‘幽灵-7’型潜艇，拥有最高级别的隐形功能，足以让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苏清的脸色，却猛地一变！
“不对！”她厉声喝道，“有血腥味！”
几乎是在她开口的瞬间，溶洞深处的阴影里，忽然亮起了两点猩红的光芒！
那……根本不是潜艇的指示灯！
而是一双……充满了暴虐与杀戮欲望的眼睛！
紧接着，一个高大魁梧得如同史前巨兽般的身影，缓缓地，从潜艇后方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与之前那些雇佣兵一样的黑色作战服，但作战服早己被撑得鼓鼓囊囊，几乎要被他那岩石般虬结的肌肉撑爆！他的脸上，也戴着一个金属面具，但面具之下，却不断传来一阵阵如同野兽低吼般的、粗重的喘息声。
他的手里，没有拿任何武器。
因为他那双比常人大腿还要粗壮的手臂，以及手臂上那因为充血而根根暴起的青筋，本身……就是最恐怖的杀人凶器！
“是……是‘衔尾蛇’的‘狂战士’！”安德烈看到来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声音里充满了绝望，“该死！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莫听澜一把将苏清护在身后，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戒备状态。
他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疯狂杀意！
这个家伙……是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那个被称为“狂战士”的男人，似乎并没有立刻动手的打算。他只是歪了歪脑袋，用那双不似人类的猩红眼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三个“猎物”。
然后，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按向了耳边的通讯器。
下一秒，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却依旧能听出其残忍笑意的声音，从他腰间的扩音器里，传了出来。
那声音，赫然属于……秦烨！
“苏清，我的……老朋友。”
“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次重逢。”
“为了庆祝我们这次久别重逢，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希望……你能喜欢。”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个“狂战士”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脖颈两侧，忽然弹出了数根闪烁着幽蓝色电光的金属针管，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肌肉之中！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狂暴的咆哮，从他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肉眼可见的，他的身体，开始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再次膨胀！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蚯蚓般疯狂蠕动，一块块肌肉不正常地贲起，甚至撑破了坚韧的作战服，露出了下面那青紫色的、仿佛要滴出血来的恐怖皮肤！
一股狂暴到极点的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不好！是‘神血’药剂！”安德烈失声尖叫，“他要自爆了！快跑！”
然而，己经晚了。
就在安德烈喊出声的那一刻，那个“狂战士”己经完成了他最后的“变身”。
他的双眼，己经彻底变成了两团燃烧的血焰。
他锁定了三人之中，气息最“美味”的那个目标——苏清。
“轰！”
他脚下的地面，轰然炸裂！
他那庞大得不成比例的身体，化作一颗黑色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以一种与他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朝着苏清，首冲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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