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沈昭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他看着卫骁那双复杂而又带着一丝遥远追忆的眼神，心中微动。
能让一个朱雀组的杀手，在执行任务的关键时刻，生出恻隐之心，甚至不惜违背命令出手相救的“故人”，绝非寻常之辈。
“她是谁？”沈昭远追问道。
卫骁却只是惨然一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无论沈昭远再如何追问，他都像是变成了一尊石像，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他己经，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
至于心中那最后一块，也是最柔软的净土，他选择，用沉默来守护。
沈昭远凝视了他许久，最终，没有再强求。
他知道，对于卫骁这样的人来说，有些秘密，比他的性命，更加重要。强行逼问，只会适得其反。
“鬼臼，”沈昭远站起身，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看好他。在事情了结之前，他不能死，更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是。”鬼臼躬身领命。
沈昭远不再看卫骁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地牢。
当他重新回到地面，呼吸到那带着一丝凉意的夜间空气时，他那颗，因为审讯而紧绷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虽然，未能问出“影监”的真实身份，但今夜的收获，己经足够巨大。
至少，他己经，彻底证实了，朱雀组的存在，以及他们那，扶持二皇子上位的，惊天阴谋！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情报，以最快的速度，送到那个，最需要它的人手中。
……
次日，清晨。
惠民殿内，一片忙碌。
经过一夜的精心护理，张老夫人的情况，己经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虚弱，但己经能够，喝下一些米汤，精神，也比昨日，好了许多。
这个消息，再次，在太医院内，引起了轰动。
所有太医，看向林清言的眼神，己经，不再是简单的敬畏，而是，近乎狂热的崇拜！
如果说，昨日的手术成功，还带着一丝，侥幸与偶然。
那么，病人，能够平稳地，度过术后最危险的时期，便足以证明，林清言的这套“剖腹之法”，是一套，完整、成熟，且，行之有效的，救命神技！
就连皇帝，在听闻消息后，都龙颜大悦，再次，派人送来了，大量的赏赐。
一时间，林清言与她所在的惠民殿，风头无两，俨然成了，整个皇宫内，最炙手可热的所在。
然而，在这片，看似荣耀与光环的背后，林清言的心，却始终，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一间，被严密封锁的偏殿内。
林清言正，俯身在一个，由琉璃制成的，特制器皿前，神情，专注到了极点。
在她的面前，摆放着几份，从那滩毒蝎所化的黑水中，提取出来的样本。
经过，一夜的分析与提炼，她终于，从那些，成分复杂的毒液中，分离出了一种，极其微量，却又，极其诡异的……物质。
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晶体粉末。
无色，无味。
入水即溶，不留丝毫痕迹。
林清言用银针，蘸取了，一丁点粉末，放入一杯清水之中。
清水，依旧，清澈见底，没有任何变化。
她又，将银针，探入水中，片刻后，取出。
银针，依旧，光亮如新，并未，出现任何，发黑的迹象。
“不是毒……”
林清言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就奇怪了。
能让影监，不惜暴露“朱雀令针”，也要亲自出手抹除的东西，怎么会，不是剧毒？
难道，自己的推断，错了？
她沉吟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取来一张，质地坚韧的桑皮纸，铺在桌上。然后，再次，用银针，蘸取了，那杯，看似平平无奇的“清水”，在纸上，缓缓地，写下了一个字。
——“雀”。
写完之后，她将桑皮纸，举到眼前，仔细观察。
纸上，只有，一道淡淡的水痕，随着水分的蒸发，很快，便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林清言，并不气馁。
她，划亮了一根火折子，将桑皮纸，置于火焰之上，小心翼翼地，来回烘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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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温度的升高，那片，原本，空无一字的区域，竟缓缓地，浮现出了，一个，鲜红如血的，字迹！
正是，她方才写下的那个，“雀”字！
那红色，极其妖异，仿佛，是用鲜血写成，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气息！
“原来如此……”
林清言，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光芒。
这，根本不是毒！
而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用特殊药材，与动物血液，混合制成的……显影墨！
这种墨，无色无味，写在纸上，不留痕迹。只有，通过，特定的温度，或者，涂抹上，另一种，与之相对应的“解墨”，才能，让字迹，显现出来！
这，是谍报人员，用来传递最高等级机密时，才会使用的，特殊手段！
影监，要抹除的，不是毒蝎，而是，这只毒蝎，作为“信使”，所携带的……机密情报！
他，之所以，选择在手术室动手，就是想，借着，手术失败，现场混乱的机会，让毒蝎，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将这“显影墨”，沾染在，它要传递的目标之上！
而那个目标……
林清言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无比！
那个目标，就是，她刚刚，为张老夫人，缝合好的，腹部伤口！
好一招，一石二鸟的毒计！
既能，破坏手术，嫁祸于她。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一次，最高级别的情报传递！
若非，影监，自己都没想到，林清言，竟然真的，创造了奇迹，成功救活了张老夫人。恐怕，这个秘密，将永远，石沉大海！
只是……
新的疑问，又浮现了出来。
朱雀组，想要传递的，究竟是什么情报？
而他们，想要传递情报的对象，又是谁？
难道……
一个，让林清言，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的念头，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难道，在太医院内，除了她，还隐藏着，朱雀组的，另一个……同伙？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主上，”鬼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沈小侯爷，派人传来密信。”
林清言收敛心神，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妥当，才沉声说道：“进来。”
鬼臼，推门而入，将一卷，用蜡封好的密信，呈了上来。
林清言展开密信，一目十行地，迅速浏览着。
信上，详细地，记述了，昨夜，审讯卫骁的全部过程。
当看到，“扶持二皇子上位”那几个字时，林清言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与她的推断，基本吻合。
但，当她看到，信的末尾，卫骁，关于“故人”的那段供词时。
她的瞳孔，却猛地，收缩了一下！
“她，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清言，记忆深处，一扇，早己尘封的大门！
她，猛地，想了起来！
那日，在坤宁宫火场，卫骁，抱着她，从火海中，冲出来的时候。
他，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的熟悉！
那眼神里，带着，震惊，带着，难以置信，更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
当时，她，身处险境，并未深思。
如今，想来……
那根本，不是一个，陌生人，该有的眼神！
他，认识自己？！
不，准确地说，他认识的，是这具身体的，原主！
那个，镇国公府里，胆小懦弱，被嫡母王氏，欺压了十几年，最后，不明不白，死在乱棍之下的……庶女，林清言！
一个，是，圣眷正隆的鹰扬卫副统领，朱雀组的杀手。
一个，是，深宅大院里，毫无存在感的，卑微庶女。
这两个，身份，地位，天差地别的人，怎么会，有交集？
又怎么会，成为……“故人”？
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一段，怎样的过往？
林清言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第一次，对这具身体的过去，产生了，浓厚的，想要探究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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